大皇子和三皇子并排跪著，二皇子站在一遍。

    崇昭帝坐在臥椅上。

    曲渡邊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近乎凝滯的氛圍。

    他扒著門框，探探腦袋，用氣聲說了句：“我來啦?！?/br>
    崇昭帝抬起頭，“過來?！闭Z氣倒是溫和。

    “父皇，大哥、二哥、三哥，余公公好?！鼻蛇叞€打完招呼，“父皇，你叫我來有事嗎?！?/br>
    崇昭帝扯住他的手，“今天你大哥和三哥，一塊堵你了，是不是?！?/br>
    曲渡邊：“那是大哥和三哥來找我玩?！?/br>
    “嗯，然后你三哥就摔了手?！?/br>
    曲渡邊看了眼跪著的三皇子。

    三皇子手上的紗布解開了，露出因為上了藥而紅腫的頗為嚇人的擦傷。

    曲渡邊心中嘶了一聲，他怎么記得當時三哥沒有摔這么狠啊。

    他擔憂道：“三哥，你最近不要碰水啊?！?/br>
    “小七還在關心你們，”崇昭帝淡淡道，“他對你們的關心不摻假，你們對他的心思可單純？今日學堂下學，因何攔人，你們心里清楚，朕心里也清楚?！?/br>
    “文妃、德妃，你們兩個的母妃，昨日和今日也沒少奔波。甚至還去了慈寧宮，擾老太妃們的清靜?！?/br>
    “老大還沒有出宮建府，就鬧成這個德行，牽扯身體不好的弟弟進來，”崇昭帝一人踹了一腳，“沒有一點哥哥的樣子，叫朕失望！”

    就是就是。

    他真的不想牽扯進來。

    曲渡邊內心狠狠點頭。

    崇昭帝：“老大，你不是準備了東西？拿出來吧?！?/br>
    大皇子悶不吭聲的從懷里掏出小木盒來，雙手捧著，“父皇息怒?！?/br>
    崇昭帝：“給你的?！?/br>
    曲渡邊：“我？”

    余公公將那木盒接過來，彎著腰打開，“小殿下?！?/br>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銀票。

    崇昭帝冷哼一聲：“你大哥給你的行賄銀票，叫你在朕面前多說幾句好話?！?/br>
    曲渡邊粗略一看，一百兩的有，一千兩的也有，還有些碎銀子?？闯鰜硎悄軠惖娜o他湊上了，他這位大哥真是…數年如一日的實在。

    崇昭帝：“朕叫你來是想問問你，你要不要?！?/br>
    曲渡邊一把將小木盒揣懷里，然后拍拍大皇子的肩膀，“大哥你放心，錢我先收著，好話一定找機會說?！?/br>
    他又朝著二皇子和三皇子拱手，“二哥，三哥，以后還有此等受賄……賺錢的事，請務必拜托小弟。小弟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余公公忍俊不禁地彎了彎唇。

    崇昭帝：“朕就知道?！?/br>
    瞥了眼大皇子，“算是給你買個教訓?！?/br>
    大皇子：“兒臣已然知錯了，就是太心急，想順利出宮建府，給父皇分憂解難?！?/br>
    崇昭帝：“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只你一人，就算能分憂解難，也終歸有限?！?/br>
    他把曲渡邊拉到塌椅上，塞了個橘子給他。

    這孩子總是養不胖，三年過去，個子長了，但長得不多。三不五時的病一病，他每一年都擔心小兒子是不是活不到出宮建府的年紀。

    曲渡邊還穿著練武的衣服，袖口緊緊的，手腕更顯細瘦，當然也就是看著細瘦，寸勁都藏在筋骨里。

    他邊剝橘子邊看戲。

    今天晚上他就是個陪客。

    三皇子：“父皇此話何意？”

    崇昭帝：“老大出宮建府是必然的，朕看了答卷，勉強可以?！?/br>
    大皇子松了口氣。

    “但是從這件事看出來，你們不夠沉穩。你們三個，都是挨著的，在學堂的時候就一起，老大出宮建府，你們著急也正常?！?/br>
    “朕允許你們兩個，陪同大皇子，每日上朝聽政?！?/br>
    此言一出，大皇子和三皇子猛地抬頭，一個是震驚，一個是驚喜。

    二皇子愣怔片刻，一撩衣擺跪下，“父皇，這似乎不合……”

    崇昭帝擺擺手。

    “好了。你們年紀相差小，一兩年的功夫罷了?！?/br>
    二皇子差一年出宮，三皇子差兩年出宮。

    但是就這一兩年的時間，就足以在熟悉朝堂，收攏人脈了。

    二皇子心中清楚，父皇此舉，就是不想讓單獨一位皇子在朝堂占據先機而已。

    崇昭帝看向小兒子，“沒白來吧，得了兩千多兩銀子?！?/br>
    又看了一眼下面跪著的三個，“行了，你們四個，都走吧?！?/br>
    三位皇子拱手，“是?！?/br>
    曲渡邊跳下塌椅，拿著半個橘子，朝他揮揮手，“走啦?！?/br>
    他們四個一塊走出去，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

    和煦的夜風吹走白日的燥意。

    大皇子彎腰摸摸曲渡邊的腦袋，“錢拿去玩，不夠再找大哥要?！?/br>
    “好?！?/br>
    二皇子也道：“小七體弱，快回吧，別吹風?！?/br>
    “謝謝二哥?！?/br>
    三皇子：“大哥給了一份，改日三哥也補上，當做攔人的歉意了?！?/br>
    “都好都好?！?/br>
    波濤暗涌跟曲渡邊沒關系，他被崇昭帝從大皇子和三皇子相爭的漩渦里拉了出來，只要稍微長點心眼，他們近期都不會再招惹他。

    告別了七弟，三位已經長成了的皇子才徑自離去。

    走得稍微遠了些，大皇子嘴角的笑容立即拉平，“老三，意外之喜啊?！?/br>
    三皇子：“托大哥的福?！?/br>
    兩人對視一眼，在拐角處分道揚鑣。

    二皇子輕輕搖頭，也走了。

    曲渡邊走下臺階沒幾步，發現前面等著個人，他快步走過去：“阿姐？你怎么在這里?！?/br>
    織儀牽著大黑，眼睛彎彎，“阿姐來接你回家吃飯呀?！?/br>
    她將大黑的繩子遞過來，“大黑也非要來接你，它今天走的路可超過你給它規定的長度了?！?/br>
    大黑親昵的蹭蹭曲渡邊的腿。

    曲渡邊狠狠搓了搓它的腦袋，“不聽話，你得做個長壽的狗狗，知道嗎?！?/br>
    大黑吐吐舌頭，眼中一片溫和。

    兩腳獸幼崽在它的陪伴下，長大了不少，它很是驕傲。

    “走阿姐，回家給大黑梳毛?！?/br>
    織儀：“嗯！”

    走了幾步，曲渡邊若有所感的抬頭，往上面看了一眼。

    崇昭帝不知何時出來，負手站在紫宸殿門前，看著三位皇子走遠，看著女兒來接小兒子回家——他聽見了，用的是回家兩個字。

    “朕是不是要老了。他們都到了建府的年紀?！?/br>
    殿內的光影映過來，他鬢邊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白發。

    余公公：“可沒呢，皇子們如此年輕，少不了陛下教導?！?/br>
    崇昭帝：“也就只能是教導了?！?/br>
    他自己就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心里清楚，身為帝王，跟皇子的關系要把握好距離。

    天家父子，終究不可能跟平常人家一樣，溫情脈脈。

    “父皇！爹——！”

    一聲長喊把崇昭帝叫的愣了下。

    臺階下，曲渡邊朝他揮手：“要不要跟我和阿姐回家吃飯呀？”

    小兒子蹭蹭蹭跑上來，扯住他的手，眼睛亮亮的。

    “走嘛?！?/br>
    第68章

    兩日后。

    大皇子出宮建府, 陛下應允。

    因不舍兄弟情義，大皇子主動懇請崇昭帝，讓二皇子和三皇子上朝聽政。

    比較凄慘的是, 二皇子三皇子聽政完后，還得和老師們一起下朝，回學堂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