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他站在店門后,隨手把自己身上的那件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她身上。 桑未眠抬頭看他。 伴隨燈火而來的陰影把他的那點漫不經心都藏起來了。 只剩下他那點好聽的聲音,在通透的晴天夜里,娓娓響起:“穿著吧?!?/br> 隨后他就走在前面。 桑未眠道了謝,跟在身后。 許是這會時間晚了些,道路兩旁原先擺攤的人少了很多,四周沒有剛剛進來的時候那么亮堂了。 桑未眠在那兒仔細地辨認著腳下的路,偶爾經過幾個不平整的,她得端詳清楚了再往前走。 顧南譯在前面走了一會,感覺后面的人的氣息越來越遠了。 他回頭望望,果然她丟下了一大截。 于是他只能停下來在那兒等著她。 等了好一會兒了,見她終于是過來了,他又在那兒插著兜問她:“桑未眠,你是不是早上又沒吃藥?” 他話說的難聽。 桑未眠皺起眉毛來:“我吃了的?!?/br> 顧南譯:“吃了你這毛病三年了還沒見好?” 桑未眠:“這不是要一天天在好嘛?!?/br> 顧南譯:“那你就是沒吃?!?/br> 桑未眠不和他爭,走到這邊的時候,因為犯困加上光線不好,她覺得有必要歇一會。 顧南譯撇她一眼:“那你上次做完胃鏡給你開的藥,你有在吃嗎?!?/br> 桑未眠覺得他比早上吵人春眠的鳥還嘮叨:“吃的吃的,我都要吃完了,醫生說吃完了就去復查?!?/br> 他嗓子眼里輕嗯一聲,又繼續說道:“那你平時煙啊酒啊的,你自己注意點。就你這身體狀況……” “你帶煙了是嗎?”一句話打斷他。 顧南譯轉頭看去,她已經找了塊干凈的石頭坐下來了,套著那寬大的西裝外套,手伸進他原來的那個西裝口袋,帶著肯定地抬著頭問他。 桑未眠:“你帶了?!?/br> 他幾步走過去想要阻攔她,但為時已晚,她已經準確無誤地從他那個口袋里掏出了他的煙盒。 他人剛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桑未眠——” “一支不要緊的?!彼哉f自話,煙盒已經被打開,她被寬大的西裝蓋住的手在夜里顯得尤為白皙,手腕一轉,輕巧地就從煙盒里撈出來了一支。 她將那煙遞進嘴里,低頭,擰火,眉頭一皺,而后一道青白色的煙氣就這樣騰騰升起。 那樣子莫名像只野貓。 你喂養過,逗趣過,并且付出了十二分的耐心甚至想把她接回家去,但她依舊不親人,不認主,不肯為你待在你的屋檐下做只屬于你的貓,時時要走,也永遠沒有家的概念。 她這樣子充滿了過去的叛逆和疏離。 顧南譯往前一步,攥過她拿著煙的手,把她從地面上拉離。那點力道甚至讓她踉蹌,幾步都要跌到他懷里。 他知道他這樣攥著她會疼。 她果然眉頭微皺,但依舊不理他,似乎還沉浸在剛剛那種癮頭被滿足的欲望中。 “桑未眠?!彼@次是抵著牙床叫她的名字的。 他有點失控。 他很少有這么失控。 是她剛剛的表情——那太冷了,太易碎了。 就跟從前她一點都不在乎地和他說玩玩,玩完了又不帶一絲留戀的說分手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一直覺得,桑未眠是一個很簡單,卻又是很復雜的人。 有時候他很懂她,有時候他又覺得遙遠。 那讓他很無力。 她卻在這個時候緩緩說道:“你別教訓我嘛?!?/br> 大約是嘗了那味道,她的眉頭才舒展開來,像是為自己開脫一樣,又補了一句:“我身上都不帶煙的?!?/br> 她的眼睛不是那種疏離的清冷了,而是那種混沌的沉湎。 他這才發現,她是真的有點醉了。 他xiele氣,他和一個醉漢較什么真呢。 他只能松開她的手:“抽吧,抽死你算了,誰管你?!?/br> 桑未眠沒了他的桎梏,又蹲在路邊。 他的西裝邊緣因此落在地上,地面上有些殘枝落葉沾上那昂貴的羊毛料子。 桑未眠難得嘟囔:“我就這點愛好?!?/br> 顧南譯插著兜站在那兒等她:“是,抽煙、喝酒、熬夜。你不就這點致命的愛好嘛?!?/br> 桑未眠眼神落在地上,手上那支煙抽一半掉一半的:“熬夜是因為工作需要,喝酒也是因為工作需要,抽煙還是因為工作需要?!?/br> 顧南譯:“一堆借口?!?/br> 桑未眠轉過頭來,她腮幫子鼓起來,臉在燈下有點紅,恨恨地說:“顧南譯,要不是你,我能染上煙!” 這個鍋甩的他始料未及。 顧南譯:“咳,我說,還是那句話,咱倆的事多少年了,你要戒煙都能戒三五回了,你賴我,不合適吧?!?/br> 桑未眠:“而且你還抽這么貴的煙,我哪里抽的起?!?/br> 顧南譯:“我……” 桑未眠:“……連平替都沒有……” 她說這話的時候極為傷心。 顧南譯于心不忍,他走過去,試圖安慰:“那個……” 顧南譯:“這個煙啊,關于它沒有平替這個事,這就跟好男人一樣,他過了這村啊,他就沒這店,他就沒有替代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