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們幾個在班里基本上是如影隨形,家境都很好,聚在那兒討論著剛剛從巴黎淘回來的潮牌。 “呀,戀戀,你新做的指甲嘛?!?/br> “是哎,一個小眾設計師做的,還給我打了折,做下來也就一萬不到?!?/br> “真的好看哎,每個手指頭都不一樣,這是甲片還是真的呀?!?/br> “真的?!?/br> “真的?那到時候你作業怎么辦啊,拋光機器一上,你這指甲豈不是全部保不住了?” “那不是有桑未眠嘛?!?/br> 王戀眼神還落在自己的手上,依舊開心地在那兒欣賞自己每個手指上精細的花紋和裝飾,“說好了作業都是她做的?!?/br> 桑未眠不聲不響地坐在實驗室的角落里。 翻飛的水花混著頑固的劣質礦石碎片穿過放飛濺護罩依舊落在她的裙擺上,她沒抬頭,擰著脖子,保持許久,專心地磨著那石頭片子。 她要按照作業要求的那樣,把石頭切割成一個傳統的圓形明亮式的形狀,58個切面對一個初學者來說要付出極大的耐心。 王戀的作業是在她手上。 但是她也不是白做。 桑未眠收費了,收費還不低。 她在切割工廠給人打工切割假冒的“翡翠”按件計算,她給王戀開了三倍的價格,那比起她昂貴的指甲是小意思。 王戀一口答應,甚至還想把這一學期的作業都承包給她。 那個時候他們大三。 學校里大大小小的比賽不少,校外的交流機會也多。 學校和校外有合作,如果有幸被校外的社會人士看上,出售作品能得到一筆不少的錢。 但就是有一樣,來參觀的人都喜歡真材實料的設計。原因無他,好歹是個珠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士再怎么來學校做慈善也得選個有寶石的吧。 選堆塑料玻璃彈子有什么用。 桑未眠有一個舍友叫陳筱,跟桑未眠一樣也是小鎮考上來的。 陳筱就張羅著桑未眠一起去淘石頭。 她說她知道一個地兒,叫梅山夜市,那兒聚集了不少有石頭資源的二道販子。陳筱建議她們去看看,或許還真能找到便宜又質地好的東西。 桑未眠她們在春日的午后抵達那兒。 這雖然叫夜市,但白天也開。白天賣石頭古玩,晚上換一波人做燒烤大排檔。 隨地可見的玉器、紫砂擺在塑料薄膜上,一旁堆著的甚至還有翡翠。 桑未眠在“翡翠”加工廠切了三年的“翡翠”,對真貨贗品還是有些經驗的,她隨手拿起一塊邊角料都算不上的石頭問攤主:“多少?” 老板報了個兩萬出來。 桑未眠就知道,這梅山的水可真不淺。 春日午后昏昏欲睡,這兒卻依舊熱鬧。 賣貨的揣著好東西在找大佬買家。 買貨的貨比三家遲遲未有下手。 桑未眠逛了一圈出來,孟筱卻不見了。 她只能找了個地勢高的地兒,用手遮著日頭找著人。 高出人群了她才發現市場東南方向距離她不遠有棵看上去有些年數的桃樹。 正是桃花開的季節。 那碩大的花瓣堆在樹干的枝頭,飽滿地綻放著旺盛的生命力,用力到好像那些桃花只開一天,臨近傍晚等到太陽落山的那一刻就要代表一個春天的落幕。 古樹粗壯的軀干邊上半倚著一個人。 那個人眉眼狹長,微揚。 但高挺的眉骨又壓著那種輕佻。 穿一件白色的浮雕紋的襯衣,半挽起手。 男身女相,過于俊美。 桑未眠想到詩經中的“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保?) 那本不適配男子的詩句沒來由地出現在她腦海中。 她沒見過長得這樣好看的男人。 這會他身邊站了個姑娘,像也是來這兒做生意的,她一直想要把自己的東西推銷給他。 面對喋喋不休的進攻他也沒有半點惱意,只是叼著根沒點著的煙,五脊六獸地岔著腿,仿佛是剛剛化成人形的桃花精。 面前的女生還在說著什么。 他終于是眼皮一抬,桃花眼卻半真半假地含笑說道: “meimei啊,知道你有貨,但你三哥我也不能做虧本生意不是?” 第10章 春日未眠 那桃花樹下是桑未眠第一次見到顧南譯。 桑未眠不知道怎么判斷他這個人。 說他沒有耐心吧他又在那兒從頭到尾地讓拿東西給他看的姑娘把話說完。 說他有耐心吧他那個樣子明明卻什么都沒有聽進去。 那天他們沒有任何的交集。 桑未眠只是遙遙的在那樹下看了他一眼,等著同學陳筱回來。 陳筱后來淘到了大約手掌大小的瑪瑙原石,她驚喜地拉著桑未眠說,可算是讓她找到合適的了。 她那個手串正好就缺一顆主石。 但不幸的是陳筱那講了許久后才降下價來的瑪瑙石切開來連指甲蓋大小的一塊純色無雜質的都找不出來。 陳筱沒賣上好價格。 她為此郁悶了好幾天。 因此還得了個判斷,說梅山夜市全是一群江湖騙子,去那兒,是淘不到好東西的。 其實桑未眠在這之后去過好幾次。 陰雨綿綿的江南四月天里,她從僻靜的校區上車,搭上臨城剛剛換上的一批新能源公交車上,越過被細密雨絲籠罩的北山景區,越過地下通道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