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而年輕的犯人始終很沉默。 他幾乎沒有說過話,一聲不響。 房間里只有他們的呼吸聲,和某些更為沉悶的聲音。 天亮的時候,黎羚被抱進浴室里。 浴缸很大,足夠容納兩個人。 她睡著了,背對著他,安靜地躺在年輕男人的懷抱里。 水溫很合適。溫熱的水痕流淌過光滑的皮膚,另一場無知無覺的夢。 他一寸寸地清洗她,她的面頰紅潤,嘴唇也很紅,濕潤的發絲是如此柔軟。他握在掌心,涂抹上發油,再一點點從指尖梳開。 熹微的晨光,從百合花紋樣的玻璃窗里一點點滲進來?;ǖ南銡夂托螤钔鹑鐭舻幕鹧?,在他的心頭閃耀。 他用力抱她,怎樣都抱不夠,只好用下巴抵住她,鼻尖貼著她馨香的發間。 輕輕地嗅著,輕輕地落下吻,再喊她的名字。不答應也沒有關系。 古怪的滿足感不受控制地滋生、瘋長,直到游竄四肢百骸。 他想起在片場,自己曾演過這場戲很多次。 然而親身經歷,他才知道那些全部都是錯的。 霧氣彌漫的鏡子里,金靜堯抬起頭,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的目光里沒有滿足,只有貪婪。 第74章 薄荷糖(六) 睡了,醒了。 又睡了,又醒了。 人這一生,一睜眼一閉眼也就過去了。 黎羚齜牙咧嘴地醒來,的確是有一種死里逃生的感覺。 疼痛依然像針一樣,密密麻麻地扎著她的每一寸皮膚。 她盯著陌生的天花板,花了很長時間來找回神志,回憶起昨夜昏睡前,自己最后的想法。 她在喊救命。 再也不敢惹小學生了。 真的是人嗎。 人的體力可以這么好嗎。 渾身的肌rou都在酸痛,黎羚強迫自己停止回憶那些混亂不堪、神智不清的畫面,拖著不堪重負的脖子,環顧四周。 謝天謝地,旁邊沒有人。 她被換到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身下亞麻色的床單很柔軟干凈,散發著洗滌劑的清香。 厚厚的天鵝絨窗簾被拉緊,偶爾有一線光氣若游絲地從縫隙里爬進來,給人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荒唐。 黎羚接著瞟了一眼被子下的自己,有人幫她洗過澡,衣服也換過了。 她穿著一套非常保守的草莓熊睡衣,從手到腳脖子都如木乃伊一般,被包裹得很好。 由于款式過于老土,她很確定不是從自己衣柜里拿出來的。 不知道金靜堯是什么時候偷偷給她準備好,連尺寸都這么合適。 感覺更變態了。 他甚至還幫她調整了睡姿。 她仰面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平放于腹部之上,睡姿標準得堪比教科書級別。 “……” 有病吧,她真的要被氣笑了。 黎羚憤然抬起腿,把被子踢開了。 咔。 …… 是她聽錯了,還是她的關節真的響了。 黎羚呼吸一滯,難以置信。如此一個簡單的動作,竟然就牽扯出了如此劇烈的疼痛。 她的身體不會真的要散架了吧。 因為抬起腿的動作,褲腿往下滑了一些,她看到蒼白的腳踝上有很明顯的淤青痕跡。 黎羚怔了一怔,那些混亂、危險的記憶又浮現在她眼前。 她看到明晃晃的燈光,高大的人影。有人在握著自己的腳踝,非常沉默且堅定地,將她的身體打開。 他反正是不說話的。 表情越平靜,用的力氣就越大。 黎羚痛苦地抬起手,捂了捂額頭,心里瘋狂地罵人。 余光又看到她手腕和指節上,都有淺淺的齒痕。 “……” 哪里都有,真的是狗吧。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門被擰開了。 此時此刻,這聲音的緊張刺激程度,堪比第五人格里監管者突然靠近的心跳聲。 黎羚是真的怕了。 她心跳如擂鼓,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開始裝睡。 很輕的腳步聲在靠近,最終停在了床邊。 對方俯身,緩慢地壓下來。陰影里,蟄伏著低沉而平緩的呼吸聲。 他伸手,停在她臉龐,指腹壓下來,慢慢地描她的五官。 觸感很輕,像羽毛,讓她覺得很癢。 很癢,也很嚇人,心里在發毛。 他好像用呼吸在勾她。細細的呼吸聲,淅淅瀝瀝的春雨。 黎羚慶幸自己演過尸體,有很獨家的一套裝死技巧。 心里罵人,演技卻很高超,假裝差一點被吵醒,翻了個身,用力踢被子。 金靜堯沉默了一會兒,幫她重新蓋好了。 此人強迫癥確實嚴重。 不僅把被角掖得很平整,還將被子拉得很高,嚴嚴實實地捂到了她的下巴,脖子和肩膀一點沒有露在外面。 “……” 黎羚不敢再亂動了。 主要是擔心自己再踢被子,他會直接把被子拉到她臉上,將她捂死。 金靜堯又在床頭站著,盯著她看了很久,才走到房間的另一邊。 她聽到椅子被挪動的、非常輕的響動,然后是一陣沙沙的聲音,筆尖摩挲紙面。 她隱約想起,方才是在床對面看到過一副畫架。他竟然開始畫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