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他們之間有這么多的羈絆、這么多條紅線。 那她要怎么做,怎么才能去切斷他。 戲劇和現實應該界限分明,但是金靜堯這樣蠻橫無禮地打破了它。 她討厭金靜堯。 他真的很壞、很可惡,把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 可是他也對她很好。 他是迄今為止,對她最好的人。 如果只是為了道歉,那他現在為她做的事,未免也太多了。 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 她應該怎么辦。 - 黎羚一夜沒有睡。 第二天,她再一次將金靜堯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并發誓從此不再對恩人做這么幼稚的事。 她開誠布公地對他說:“導演,我們談一談?!?/br> 金靜堯說“好”。 不知為何,他的態度這樣冷靜平淡,反而令黎羚有些不安了。 “你現在在家嗎?”她問。 金靜堯;“不在?!?/br> 黎羚又是一怔。 他發來了一個黎羚并不陌生的地址,是城郊的一個攝影棚。 “有一場戲要補拍?!彼f,“方便的話,我現在派車來接你?!?/br> 第62章 早高峰時段,高架橋上走走停停。 司機手搭在車窗上,百無聊賴地朝外看,突然發出了“哇”的一聲。 黎羚抬起頭,只見鉛灰與深藍的天幕之中,一道似真似幻的虹影,如同海市蜃樓中的天國之門。 她一時恍惚,意識到自己很久沒有見過彩虹。見到彩虹時應該做什么,許愿嗎,可是她明年就要三十歲了,不是還擁有愿望的年紀。 她往窗外瞥了一眼,周圍的人都在拍照。 她忍不住也拍了一張,下意識打開微博,才想起9787532754335已經不在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手機上方蹦出了金靜堯的消息。 金靜堯:[圖片] 他發來的是攝影棚外,天空一角的彩虹。 她心中同時生出喜悅和悵然若失,突然覺得這個人更可惡了。 他好像在用這種方式來提醒她,他的確還是9787532754335。 他注銷微博,不是為了消失,而是為了登堂入室,以另一種方式接近她。他向她敞開自己的生活,他們擁有同一片天空和同一道彩虹。 名字變了,但他還是他,一直都是他。 - 到達攝影棚的時候,景已經搭好了,工作人員在調試機器。 黎羚有些詫異地看到了空蕩蕩的屋子,白墻、強燈。一張桌子,兩把對立的椅子,一個四四方方的鐵制鳥籠。 這竟然是審訊室。 ——他們要補拍的,竟是這場戲。 雖然黎羚一直都記得,自己在這部電影里一人分飾兩角,但除了試鏡的那一次之外,她一直都是阿玲。 不知為何,她的大腦之中,恍惚地出現了“有始有終”這四個字。 試鏡是這場戲,結束也是這場戲。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殺青。 金靜堯一直沒有出面,連試光都由另一名工作人員代勞,開機前不久,才姍姍來遲地推開門。 像被鏈條拖拽的尸體,他低著頭,動作緩慢地坐下。 手擱上桌面。 金屬手銬壓著桌子,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年輕男人微微抬起眼皮,自下而上地打量她。 黎羚的心又重重地跳了一下。 慘白的燈光之下,金靜堯穿著一身囚服,頭發非常短,面色蒼白,看上去瘦得可怕,連臉頰都深深地凹陷下去,側臉的陰影像兩把森森的刻刀。 必須承認,這一幕對于她而言,還是有著極強的視覺沖擊力。 她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一個這樣虛弱的、死氣沉沉的周竟。 原來阿玲離開以后,他過得這么差。 年輕男人低低地咳嗽了兩聲,臉色不見血色,白得很不自然,仿佛一臉病氣。 她其實想要對他說點什么,但他抬眸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們直接開始。 好像連話都不要和她說了。 最初的幾條都不是很順利,黎羚知道是自己的問題。 對面的犯人看起來病怏怏的,不需要她再審問,一陣風就能將他刮倒。 她難以分辨究竟是自己,還是從未離開過的阿玲,在感到疼痛難忍,甚至連臺詞都念不出口。 黎羚向他道歉:“對不起,導演,我狀態不是很好?!?/br> 金靜堯輕聲說:“沒有關系?!?/br> 黎羚聽他咳得厲害,問他有沒有事,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他說不用。 她忍不住又問:“那周竟呢?!?/br> 金靜堯低著頭:“他怎么了?!?/br> 黎羚看著他,低聲道:“其實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殺人?!?/br> 這個問題一直盤踞在她心里。 她沒有拿到過完整的劇本,在她的視角里,這個故事的前半段和后半段很割裂,而她殺青太早,也沒有看到后面發生的事。 金靜堯微微抬眸,用一種沒有感情、空洞的眼神打量著她。 “我還以為你不在乎?!彼卣f。 “阿玲走了。他找不到她,就把所有人都殺了?!?/br> 他的語氣過于平靜,反而震懾住了她,像一顆釘子將她按在原地。 黎羚抿了抿唇,按耐住心口怪異的感覺,還是說:“我不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