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金靜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低下頭,繼續扮演一名盡職盡責的按摩師。 “我很小就出國了,回國拍戲之前,一直在英國讀書?!彼f,停頓片刻,“能不能安靜點?!?/br> 黎羚:“對不起導演,我不是故意的?!?/br> 她倒是想安靜,但是他的手勁越來越大。 她強忍住不要發出讓人誤解的慘叫,很明顯不太成功。 隨后,金大導演說出一所貴族男校的名字,黎羚也不是很懂,只覺得對方的英文發音的確是很優美。 她驢頭不對馬嘴地贊美了他的英語水平,假裝感興趣地問:“寒暑假怎么過呢?!?/br> “住家里?!苯痨o堯沒什么所謂地說,“倫敦有幾套房子?!?/br> 黎羚:“……” 好氣啊,怎么可以用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這么凡爾賽的話。該死的天龍人。 不過,何巍是從來沒在英國拍過戲的。他死之后,他夫人倒一直住在倫敦,但那跟她就沒什么關系了。 看來金大導演不太可能在何巍的劇組做過攝影助理。 黎羚放下心來。心情一好,人就放飛了。 抱著幾分痛打天龍人的報復心,她很有些神采飛揚地問金大導演:“那我能看你四歲穿裙子的照片嗎?” 金靜堯怔了怔,看著她笑了。 “你是真不怕我?!彼f。 黎羚:“……” “還是怕的,導演?!彼辉趺从姓f服力地說,“對了,你拍完了嗎?” 金靜堯怔了一下:“拍什么?!?/br> “就……您給我按摩啊,不是為了積累拍攝素材嗎?”黎羚很想當然地說,“就跟上次化妝那樣?!?/br> 不知為何,金大導演的表情又變得不是很好看。 但他沒有說什么,低下頭幫她按完腳踝。 他的掌心很熱。手指輕輕摩挲過細瘦的踝骨,熱意像一把危險的火,滲進骨頭里。 隨后,年輕男人站起身來。 因為姿態變得居高臨下,他臉上很淺淡的笑容,顯出了幾分獵食者的危險。 在昏暗暖黃的光線之下,她的皮膚這樣細膩,幾乎變成流淌的蜜。 而他沉靜的目光,自她臉上掠過。緩慢,篤定,像在丈量著屬于自己的疆土。 黎羚仰著脖子,有些口干舌燥地看著對方,聽到金靜堯語氣很輕地說:“待會兒好好拍?!?/br> - 黎羚重新回到片場,發現不知為何,其他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怎么了?”她問副導演。 副導演愁眉苦臉地說:“導演說這場戲沒有劇本?!?/br> 黎羚:“???沒劇本怎么拍?” 其實黎羚自己倒不覺得有什么,她以前也演過那種自由舞臺劇,沒劇本照樣可以演。 不過,像金靜堯這種控制狂的類型,突然也搞得這么實驗放飛,就很奇怪了。 “誰知道導演怎么想的……” “好奇怪啊,他不是從來都最討厭即興嗎?” 攝影師在旁邊架好機位,其他不相干的工作人員都打算離開。 這場戲不僅沒有劇本,導演還要求清場。 當然,他的片場向來都不喜歡有太多不相干的人,不過人這么少,還是頭一次。 黎羚忍不住問他:“導演,你到底打算怎么拍?” 金靜堯說:“就那么拍?!?/br> 黎羚:“……” - 開機了。 曲終人散,舞臺上重新變得空空蕩蕩。 黎羚故意要給金靜堯搗亂,一上來就自己瞎編臺詞,說:“你有完沒完,我都困了?!?/br> 金靜堯說:“再等一等?!?/br> 黎羚冷笑:“你不會以為給我看了個無聊的演出,我就要對你感恩戴德吧。我就沒看過這么爛的舞,你們劇團的人果然都是些廢物?!?/br> 金靜堯說:“我知道。她們都不如你?!?/br> 即興其實很考驗演員的臨場反應。 稍有一句臺詞接不住,這場戲就完全垮了。 黎羚以為像金靜堯這樣、平時拍戲那么死板的人,很快就要受不了。 但他進入角色很快,即使沒有排練,也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周竟。 他輕輕地幫她將頭發別到耳后,看她的眼神有一種充滿壓迫的溫柔。 他說:“再等一等?!?/br> 他們躲在黑暗的角落里,靜靜地等待著最后一名保安離開了劇院。大門被鎖了起來。哐啷哐啷,鏈條猛烈地搖晃、敲擊。微弱的腳步聲被吞進黑暗里。 萬籟俱寂。世界陷入死亡。 金靜堯說:“好了?!?/br> 他推著黎羚的輪椅往外走。 在劇院后臺的地下室里住了這么久,阿玲還從未想過再去看外面的世界。 黎羚十分精準地演出了阿玲色厲內荏的不安。她回頭看他,看似憤怒、實則有些驚惶地握住了輪椅的扶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彼恼Z氣都變得尖銳了。 周竟捕捉到她的視線,對她微笑了一下。 “別怕?!彼f。 黎羚被推到了舞臺上,正正的舞臺中央。 輪滑聲在木地板上發出令人不安的震顫,仿佛地板隨時將要坍塌。 面對著空無一人的觀眾席,她的呼吸漸漸地急促了起來。這一幕太久違,也太令她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