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比之下,阿玲似乎才是那個更惡劣的人。她死氣沉沉,卻又肆無忌憚。 為什么她會想要在周竟的浴室里淹死自己,是真的心存死志,還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向對方示威,直到黎羚沉進浴缸里,也沒有得到很確切的答案。 也許她是太害怕了,才會不斷地索取、不斷地向他施加情感暴力,用最丑陋的方式,來彰顯自己對于周竟的權力。 一種被愛的特權。 無論如何,黎羚很難理解這樣的做法。 明明是愛的,卻選擇去傷害。明明想要挽留,卻偏偏將對方推開。 很病態。 她和周竟一樣,都很病態。 阿玲趴在浴缸邊,抬起頭,上下打量著脫下了玩偶服的年輕男人。 “你終于敢見我了?!彼靡环N嘶啞而甜蜜的嗓音說。 她等著看對方向自己搖尾乞憐,或者變得暴跳如雷。她迫不及待要撕裂他的平靜,欣賞他的丑態。 她很快就失望了。 周竟甚至沒有罵她一句,他拿來毛巾,彎下腰幫她擦臉。 動作溫馴,一如既往。 他的目光宛如一潭死水。而那一潭水,曾經悄無聲息地淹沒她的臉,堵住她的呼吸,深深地壓進肺部…… 阿玲“啪”地一聲打開他的手,又猛烈地咳嗽了起來。一邊咳嗽,一邊露出慘白的笑容。 “忘了告訴你,我偷吃了你的安眠藥?!彼靡环N虛弱而惡毒的語氣說,“不過,周竟,你為什么要把安眠藥藏在柜子里呢?” 因為她的動作,毛巾掉在了地上。 年輕男人十分平靜地將它撿了起來、仔細地疊好,放到了一邊。 隨著,他又站起身。 攝影機的鏡頭慢慢地從中景推到特寫。 黎羚知道對方接下來的動作是什么,還是克制不住地胃部收緊。這種戲很難事先排練,她不知道他會怎么演。 而金靜堯,顯然已經是另一個人了。 他竟然絲毫沒有因為接下來的肢體接觸,而流露出絲毫的緊張。 他向她逼近。巨大的影子被投到了墻面上,仿佛一個帝國大廈式的長鏡頭,緩慢,篤定,不容置疑。 她覺得自己也被他的影子籠罩了起來,或是有一只無形的手攫住她。 年輕男人沒什么溫度地看著她。 他用拇指和食指,扣住黎羚的下頜,另一只手則不容抵抗地撬開她的兩片唇。 溫熱的口腔,幾乎是無意識地叼住了他的手指,像一只脆弱的珍珠蚌被打開。 “唔……” 盡管事先已經有心理準備,黎羚的眼眶還是立刻就紅了,生理性的眼淚涌上來,一半是表演,一半則是本能的反抗,她用牙齒頂他、抓他的手,將身體當作武器。 這太微不足道,立刻就被對方按住。 冰冷的手指像一把鉤子,深深刺進她的血rou里。他按著她的舌根,一點點地壓下去。 鉗制她的另一只手,則如鞭子后的甜蜜糖果,緩慢地撫摸她的臉頰和脖子,將她的頭發撥到耳后。 他一直在看她。 直到她彎下腰,用力地咳嗽,將藥片全部都吐了出來。 他的手仍在撫摸著她的后頸。 微涼的掌心摩挲過皮膚,帶著刺痛的甘美和溫柔。 - 副導演一喊“卡”,這只手就從她身上移開了。 黎羚卻還在盯著它看。 導演拍這場戲的時候,竟然真的沒有戴手套。 不過,可能他也覺得很難受,所以一喊卡就去洗手了。 黎羚其實也想去漱口,但是沒什么力氣。這場戲對她的消耗更大。 她還是維持著原本的姿勢,趴在浴缸上一動不動,低低地咳嗽了幾聲。 一只盛滿水的杯子,突然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黎羚感激地抬起頭,看到金大導演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自己:“漱口?!?? 太陽從西邊出來是吧。 沒想到啊,孩子長大了,懂得孝敬長輩了。 黎羚感動地接過杯子。 剛一伸手就差點被孝死了。 好燙。這水得有九十度了吧。 黎羚:“……” “導演,一般人可能不會用開水漱口?!彼那閺碗s地提醒對方。 金靜堯瞥她一眼:“消毒?!?/br> 黎羚:“……” 死豬才不怕開水燙,這邊建議您先給自己消消毒哈。 她這么想著,余光突然瞥見了對方垂下的手。 這只手蒼白、有力,指節修長。 指節處卻多出了幾道細小的擦傷,和……隱約可見的齒痕。 就像大理石雕像上的鮮艷唇印,冷淡而曖昧。 黎羚愣了一下:“導演,你的手……” 金靜堯說:“狗咬的?!?/br> 翻譯:黎羚拍戲咬的。 黎羚突然覺得,金靜堯沒殺了自己,還這么有禮貌地給她倒水,也算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 她沉默良久,心情更加復雜地問:“保險公司能報銷狂犬疫苗嗎?” 金靜堯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起身去看監視器了。 黎羚找了杯涼水漱完口,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時一群人正圍在監視器前大肆贊頌導演的演技。 副導演說:“導演功力不減當年,我女兒看了肯定能嚇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