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簽就簽,誰怕誰—— 嘶。他的體溫好高。 脈搏跳得也很快。 是壞掉了嗎。 黎羚忍不住小聲問:“導演,你還好嗎?沒發燒吧?” 金靜堯冷冷瞥她:“快點?!?/br> 后面的人還在往前擠,他幾乎要靠到她身上來了。 即使戴著口罩,也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已經被煩得要死了。 黎羚說:“哦哦,好的,馬上?!?/br> 也就嘴上說說而已。 她故意壞心眼地,拿筆尖勾了一下過于明顯的青色血管。 “簽這里可以吧?”她超有禮貌地問。 被她按住的脈搏好像跳得更快了。 黎羚疑心這是一種傳染病,否則為什么她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來。 咚咚咚。咚咚咚。非常有力的跳動。自上而下,牽動整個身體。 光線幽暗了幾分,年輕男人垂下眼睛,臉色蒼白近乎病態,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 他的身體還在源源不斷地向外散發著熱氣,明明眼神是那么冰冷,像沒有溫度的大理石。 黎羚不敢再看他。 她決定見好就收,飛快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由于速度過快,下筆又不能太重,字跡幾乎難以辨認。 金靜堯低下頭看了一眼:“字真丑?!?/br> 還是被罵了,黎羚假裝沒聽見:“下一位?!?/br> 她猜想導演應該很快就將手腕上的丑字給洗掉了。 只是由于帽衫過于寬大,袖口蓋住了手腕,后來黎羚一直沒有找到證據。 - 重新回到劇組之后,黎羚發現工作人員的態度對自己微妙地好了不少。 起先她以為這是自己用精湛的演技征服了所有人,后來得知是試鏡那天的事情傳遍了劇組。 黎羚已經第三次在廁所里聽到有人繪聲繪色地描述:“那天早上我就在片場,親眼看著她把導演的頭發揪起來,照著桌子一頓哐哐哐猛砸!” 雖說每一次聽到的版本都不同,但這個版本的確是最刺激的。 她聽得津津有味,偷偷說:“打得好!” 對方深受鼓勵,得意地繼續:“導演被她按在桌上,當場就給逼著在演員合同上按了血手印,并揚言如果不按的話,直接就把他的頭……” 黎羚推開廁所的門,與手舞足蹈的小劉眼神交匯。 對方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十分尷尬地從嘴里吐出了最后幾個字:“……頭打爆?!?/br> 黎羚眼睛一亮:“劉老師,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了你好久?!?/br> 劉老師臉色僵硬:“找我有什么事嗎?” “之前試鏡你真的幫了我好多,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謝你才好了?!崩枇缯嬲\地說,“如果不是你建議我……” 劉老師突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咳嗽。他低下頭,假裝若無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穿著的清潔服。? 怎么導演助理的工作內容還包括掃廁所嗎。 黎羚有些困惑地問:“劉老師,你也在體驗生活?” 小劉干笑兩聲,拎著手中的清潔工具,作勢就要推門進去,被旁邊的人一把攔?。骸澳惘偭??那是女廁所!” “咚”的一聲,對方一頭撞到門上,聽起來非常疼。 同伴在后面苦口婆心地說:“你看看你,都干了快三周了,還天天犯這種低級錯誤……” 黎羚一頭霧水地回到了片場。 今天通告單上兩場戲,上午是男主角周竟的單人戲份。 周竟只是一名最底層的臨時演員,大多數時候都沒什么正經工作,每天被人使喚來使喚去。 劇團出了新作品,票賣得不太好,他穿上笨重的玩偶服,扮成公仔出去派傳單。 雨越下越大,玩具熊的毛發淋得濕透了,軟趴趴地貼在身上。他笨拙地用自己的手掌護著傳單,四處張望。等了很久,都沒有一個人經過。 過了一會兒,副導演喊了卡,金靜堯來看監視器。 他摘下頭套,果然額頭上都是汗,頭發也濕了,可想而知有多么悶熱。 有人提議要不要讓替身來,金靜堯搖頭拒絕,又將頭套戴上了。 這個鏡頭在電影里或許只會出現幾秒鐘,當天卻拍了足足四個小時。 黎羚被他的敬業深深打動,雖然上午沒有自己的戲,還是坐在監視器旁邊認真讀劇本。 但其實劇本的臺詞她早已經背得滾瓜爛熟。 于是她開始練習自己的簽名。 “你在做什么?!本薮蟮耐媾夹苷驹谒澈?,聲音悶悶地說。 黎羚嚇了一跳,泰若自若地合上劇本,微笑道:“導演,我來片場學習?!?/br> 玩偶熊摘下頭套,露出汗涔涔的一張英俊的臉。 “來片場練字?!彼Z氣不太善良地說。 黎羚討好一笑,找了另一張白紙,洋洋灑灑簽上名字,還畫上了愛心:“導演,我的字有變好看嗎?!?/br> 金靜堯看都沒有看,就將這張紙從中間撕開,丟進垃圾桶里。 他轉過頭,沒什么表情地告訴副導演:“清一下場?!?/br> 黎羚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丟進了垃圾桶里。 太好了,垃圾桶里的心幸福地說,明天早上可以多睡幾個小時了。 第二天早上六點半,黎羚被副導演的電話準時叫醒。對方問她怎么還沒來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