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公司老板暴發戶,只是有錢,專業知識屁都不懂。 “怎么可能讓他們指揮??”安全帽都壓不住夏燭的頭痛,“改的東西做不了,最后還是要扣咱們的錢?!?/br> “草了,就是說呢!”同事也氣。 相關道路規劃是夏燭跟施工部對接的,匯報完,跟著組長回來,她連飯都沒顧得上吃,直接找到上午跟她打過電話的同事。 同事還在電腦前改他那cad。 夏燭氣喘吁吁走過去。 同事看到她,又是一句國罵:“挺到中午才走,就說綠化帶太窄,讓咱們想辦法解決,我去哪門子給他解決,說一萬遍了,國家不讓這樣修?!?/br> 夏燭拉椅子坐下,擰開手上的礦泉水,喝了兩口,對著同事電腦上的施工圖,核對原先的設計方案。 “停車場前面兩排磚改掉,做露出型的花壇,多出來的那部分寬度給他算進去,然后往上虛報一點?!?/br> “這樣行嗎?”同事問。 夏燭礦泉水放一邊:“不行也得行,先這么給他改吧?!?/br> “那所有圖都要重新調,他們說今天晚上十二點前就要?!?/br> 夏燭想到了,轉身,認命地開一旁的電腦:“改吧,我跟你們一起改?!?/br> 整一下午,她都在施工組和方案組之間往返,畫施工圖的人現在不夠,她只能暫時放下手邊的活去幫忙,晚上六點,終于改的剩最后兩張。 工程部的那個同事老婆生病,得去醫院陪護,夏燭沒辦法,把最后兩張圖拷走,回自己那層改。 一張cad兩個小時,十點之前差不多能改完。 晚上九點半,最后一張圖還剩點沒調整完,她端著水杯站起來,卻眼前一白,撐著座椅站穩,緩了兩秒,感覺到手抖才意識到可能是低血糖。 從中午到現在沒吃東西,只喝了兩杯咖啡。 本來不用這么拼,但她想快點成長,往上走走,不做底層畫圖狗,所以這個季度有兩個項目她都主動找組長攬下來,做甲方包括施工部的對接。 她低頭看了眼時間,水杯放下,想著把東西拷回去再改,住的地方離公司不近,真改到十二點,地鐵都沒了。 拔u盤,關電腦,提上包往電梯間走,剛下到一樓,手機上來了電話,是在醫院值班的朋友林冉:“我剛去樓上科室,幫你把體檢單取回來了?!?/br> 夏燭正翻包找鑰匙,沒注意林冉的語氣:“怎么樣?” 林冉頓了頓:“你前頸有沒有覺得有腫塊,或者吃飯的時候有沒有梗塞感?!?/br> 電梯終于到了,夏燭抬步進去:“還行,我今天忙得都沒顧得上吃飯?!?/br> 林冉想罵她:“什么叫還行,而且跟你說多少遍了,少吃點也是吃,你腦子是豬腦子?” “行了行了,我今天這不是忙嗎?”電梯到一層大廳,夏燭把包背好。 說完想起來,問林冉:“我體檢情況怎么樣,沒什么問題吧?!?/br> 林冉少有的說話沒那么爽利:“甲狀腺有點問題,你周末有空來做個超聲和核素掃描?!?/br> 林冉說得太專業,夏燭聽不懂:“什么核素掃描,我干嘛做那個?” 林冉沒直接回答她:“甲狀腺十個人八個都有問題,而且就是有瘤一般也都是良性的……” 夏燭抓住關鍵字眼,抓在背包上的手無意識松開:“什么瘤?” 林冉:“你有個甲狀腺瘤?!?/br> 夏燭腦子一懵,她從小沒生過什么大病,瘤這個字聽到她耳朵里特別突兀。 林冉一個直女,不知道是安慰人還是添堵:“跟我同期進醫院的那男孩兒上個月查出來甲狀腺癌,做了個手術,現在活得好好的,這東西真沒事,更何況你這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良性的,做個小手術就好了……” 外面下雨了,雨點不大,但雨絲飄飄揚揚,割開墨色的天空,夏燭有點聽不到林冉說話。 正巧又有電話進來。 “我先不跟你說了,等會兒打給你?!毕臓T看手機。 林冉在那邊應聲,喊她記得回。 夏燭失神地嗯了兩下。 還是施工組的同事,跟她說甲方要求圖里有個植物種類要換,讓她沒改完的先別改了,反正還要全部再來一遍。 同事聲音嗡嗡響在耳邊,夏燭幾近崩潰。 設計院常態,甲方需求一遍一遍更改,他們就要一遍一遍跟著修,但現在u盤里是她改了一下午的,現在又要推翻重來。 再掛電話,她整個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雨滴漸大,打在寫字樓外的臺階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風從玻璃門灌進來,混著水汽,撩在她的脖子。 夏燭被涼的一個激靈,想起剛剛林冉的話,一邊無意識地往外走,一邊用手機在網上搜索甲狀腺瘤。 網上說的比林冉嚴重多了,什么開刀,手術,后遺癥,她每往后看兩行,心就驚一次。 從右側滑坡走下來,沒了屋檐的遮擋,感覺到淋在臉上的雨珠,已經是晚上十點,地鐵還有最后兩班,她后知后覺的看向自己的手,意識到沒帶傘。 再抬頭,突然就繃不住了。 垃圾天氣,垃圾甲方,還有不確定是不是真病了的身體。她后退兩步,走進屋檐的遮擋下,撐著腿蹲下去。 電話再響,是夏慶元。 按了接聽鍵,開了免提放在腳邊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