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沙灘上已經沒什么人了,三個人就這么挨著坐了會兒,鞋襪無一幸免,都被海水浸濕了。趁著天還沒黑盡,宋涸和陸以青啪嘰啪嘰地踩著濕鞋襪收拾東西,沈洲這會兒又清醒了,還知道要幫忙把垃圾撿干凈。 返程又是兩個半小時,到家時已是深夜,宋涸洗了澡,幫半醉不醉的沈洲換下濕掉的褲子。沈洲很聽話地彎腰把褲子褪掉,兩條腿筆直地抻著,單腳抬起來穿褲腿時險些沒站穩,宋涸扶了他一把,又看他半天提不上睡褲的褲腰,于是頗為不耐地上手幫忙,觸到了他腰間的皮膚才猛然發覺,他的腰瘦得簡直一臂就要圈完。 “我做的飯再難吃,至少也該長點rou吧?!?/br> 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沈洲呈“大”字型躺在床上,歪著腦袋靜靜望著宋涸,那雙眼睛好像有很多話要說,似曾相識,令宋涸想起了同學聚會的那個夜晚。 生怕他下一秒就要張口蹦出“老師”兩個字來,宋涸片刻也沒停留,轉身出了他的臥室,帶上了門。 漫長的一天終于結束,總算可以上床睡覺,然而習慣了聽著隔壁隱約的鍵盤聲入眠,此刻倒安靜得有些睡不著,宋涸輾轉反側了半個多小時才迷迷糊糊閉上雙眼。 第18章 雨是后半夜下起來的,噼里啪啦敲打著窗檐,臥室的飄窗沒關嚴實,宋涸被吵醒的時候窗簾正在風里撕扯掙扎,滑輪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他起身把窗戶關緊了,撩開安分下來的窗簾看了眼外面,窗玻璃上糊了一層水霧,被匯成一股的雨滴劃破,夜幕之中正下著一場瓢潑大雨。 正當他準備躺回被窩繼續睡覺時,門外的客廳里突然響起沙發彈簧的晃動聲,極輕極短的一聲“吱呀”,宋涸卻聽得異常清晰。 沈洲沒有起夜的習慣,以往通宵工作最多會出來接水喝,但也沒什么閑心坐在客廳沙發上歇一會兒——何況他這晚根本沒工作。 疑惑之下,宋涸輕手輕腳地拉開了門,客廳里沒開燈,沙發上確實坐著個人,那人估計還醉著,大半夜突發奇想的要在沙發上放會兒風。 客廳里唯一的光源來自電視機和空調的指示燈,一藍一黃,微渺的光芒打在沈洲身上,冷調和暖調綜合成一種柔和而瑰麗的光暈,是伸出手能看清五指輪廓但看不清掌紋的能見度。 宋涸也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不聲不響地倚在門邊看他發呆,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沈洲跟平常的沈洲大有不同,周身的氣息難得平和,不慷慨也不慳吝、不伶牙利嘴、不嬉皮笑臉,沒有拿著落葉傷春悲秋,也沒有望著大海沉默寡言。 他只是坐在那兒,仿佛跟這個世界沒有產生任何牽系,在昏暗中被微弱的燈光雕刻出形狀,和一旁的茶幾、沙發、椅子等物件沒有什么區別。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有一刻鐘,他終于動了,從沙發上起身,拿過茶幾上的一只空杯子,往客廳一角放置著寵物水碗的方向走去。 貓窩里的呼嚕被驚動,伸了個懶腰過來蹭他的褲腿,他揉了一把貓頭,在水碗旁蹲下了,把手里的杯子伸進水碗里,認真地舀起水來。 宋涸目睹了全程,心說他又要搞什么鬼,還沒來得及揣測他的用意,就看見他舀了半杯水就要舉起來往嘴里倒,宋涸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忙吼道:“你干什么?” 沈洲顯然也被他嚇了一跳,這么半天了愣是沒發現自己正被人盯著,看來著實醉得不淺。 他拿著杯子的手被嚇得一抖,里面的水幾乎全灑了出來,啪嗒啪嗒地滴了不少在地板上,手上也是一陣濕涼。 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理所應當地轉頭對宋涸說:“我口渴?!?/br> 宋涸走過去把人拽起來,奪過他手里的杯子質問他:“所以你要跟貓搶水喝?” 沈洲的語氣顯得更加不可思議:“呼嚕都能喝,為什么我不能喝?” 宋涸懶得跟醉漢扯道理,把人摁回沙發坐下,打開了客廳的燈,去廚房洗完杯子又去飲水機處接了杯溫水遞給他。 沈洲看起來確實渴了,仰頭兩口就灌完了,動作幅度大到差點灌鼻子里去,嘴邊和手上也都是水漬,睡衣領口浸濕了一大塊。 宋涸從他手里接過空水杯,站在他面前低頭問他:“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到客廳里來干什么?” 沈洲抬手敲了敲腦殼,皺著眉仰頭望著他:“突然醒了,頭疼,睡不著?!?/br> “你藥箱里有解酒藥嗎?” “???什么藥?” 宋涸明智地選擇了閉嘴,直接進他臥室去找,可惜藥箱里應有盡有,就是沒有解酒藥。 折回客廳時沈洲依然乖乖坐在沙發上,視線一刻不停地跟著他轉動,眼巴巴的,跟垂危的病人等救命藥似的。 宋涸兩手空空地重新站回了他面前,低頭與他對視,頭頂的燈光使自己的影子落在他身上,都快把他整個人給罩住了。 沈洲掃了眼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又抬眼望向他背光的臉,突然張開嘴喊:“宋……” “宋個屁啊宋,閉嘴!”直覺他嘴里蹦出來的十有八九又是那個名字,宋涸伸手彈了下他的額頭,看他疼得“嘶”了一聲,冷聲道,“頭疼就趕緊去睡覺,睡著了就不疼了?!?/br> 不等人回答,強行把人從沙發上扯起來,又拽著人進了臥室把人摔在床上,宋涸感覺跟拎著塊破布條子一樣,手上輕得幾乎沒什么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