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江荼很滿意他的矜持,轉過身。 一大一小兩頭麒麟,在前方不遠處,眼睛亮晶晶地朝他瘋狂搖尾巴。 江荼在心里重重嘆了口氣。 還是夸早了。 他強迫自己無視那一地麒麟毛,轉而看向驚鵲仙君。 驚鵲仙君始終在遠處,沒有靠近,為他們留下交流的空間。 此刻江荼主動投去目光,她便立刻走上前來:“江…我應該叫您什么呢?” 是來去山派的江長老,還是昆侖虛的主人曜暄,又或者,是救高溪于危難的大前輩? 江荼想了想:“叫我名字即可?!?/br> 驚鵲囁嚅一下,顯然不敢:“…江前輩,您可有看見我的meimei…” 她又兀自搖頭:“不,不,你就當我從未問過這個問題,我自己去找她…” 江荼看著驚鵲仙君被恐慌籠罩的臉。 雙生山雙生子,驚鵲仙君怎么會感應不到飛螢仙君的狀況? 詢問是本能,下意識逃避亦是本能。 江荼理解她,卻無法照顧她的情緒。 只是搖頭道:“你回頭看看?!?/br> 驚鵲仙君像被瞬間定在原地,她劇烈地呼吸著,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似的,身體僵硬地回過頭去。 即便做好準備。 她依舊不受控制地尖叫出聲:“飛螢…??!” 只見飛螢仙君,被赤色鎖鏈捆縛著,低垂著頭躺在水邊; 她的一條腿上傷痕累累,像被水草纏住的剎那,水草便化作鋼絲繩,嵌入皮rou。 但真正讓驚鵲仙君肝顫膽寒的,卻是飛螢仙君的另一條腿。 …或許根本不能稱之為腿。 那是一灘水般的rou條,似水母曬干的觸須,已經融化在土地里。 即便驚鵲仙君如何努力地辨認,也找不到一點人形的痕跡。 “藍水的情況遠比高溪更糟,”江荼道,“水底已經沒有活物,無法通行?!?/br> 驚鵲仙君扶著飛螢仙君,強忍淚水的模樣:“都是我的錯,都是為了替高溪分擔煞氣,藍水和飛螢才會變成這樣…” 為了讓高溪得以保全,藍水分擔了更多的煞氣。 江荼轉眸看向神鳥塑像。 煞氣寄生的塑像里,又開始有黑色躍躍欲試地要涌出,煞氣就像狡猾的鬣狗,在獅子的周圍伺機而動。 江荼伸出手,輕輕撫摸長尾山雀圓滾滾的身軀。 石制的塑像手感本該粗糙,長尾山雀卻光滑細膩,如玉般溫潤,只有被人無數次撫摸過,才會將石的棱角都撫平。 江荼想起來了,高溪藍水的首座,一向不喜爭斗,只與鳥獸為伴。 所以…小啾,你在高溪,過得好嗎? 似乎是長尾山雀聽到了他的問話,掌下的塑像好像活了過來,眨眨豆豆眼,啾啾鳴叫起來。 它先是斜著眼睛睨了一眼葉淮和他身邊的兩頭麒麟,露出熟悉的嫌棄和討厭,再將毛絨腦袋蹭進江荼掌心。 “曜暄,曜暄,“長尾山雀發出久別重逢的鳴叫,“好久不見,我很想你?!?/br> 江荼揉搓它的肚皮絨毛:“我也是?!?/br> 即便我知道,此刻在我掌心的你,只是小啾留下的殘魂。 天地寬廣,萬物有靈。 好久不見了,我的朋友。 長尾山雀親昵地蹭著他,豆豆眼又看向驚鵲姐妹,它在她們身邊盤旋一圈,飛回江荼掌心時,像要鄭重拜托什么似的,翅膀張開,竟然俯身下拜: “曜暄,是她們收留了昆侖虛的草木鳥獸,你可以幫幫她們嗎?” 江荼輕輕點頭:“我會的?!?/br> 長尾山雀又高興地轉了一圈,忽然湊到江荼手掌前,脖頸一抖,吐出一團金色元核。 ——靈脈。 江荼有些驚訝,長尾山雀又用鳥喙拱了拱靈脈,讓它滾到江荼掌心。 長尾山雀道:“曜暄,當年昆侖虛被毀,我們帶著你殘留的靈力來到高溪安家,你的靈力庇護了我們,這是屬于你的,我們一直等著你回來?!?/br> 話語間,江荼似乎聽見滿山的草木,在一起搖頭晃腦地呼喚他。 江荼的眼眶有些濕潤。 長尾山雀跳到他肩上,忽然瞪了葉淮一眼,嘴里罵罵咧咧:“這是哪里來的小子,味道和臭麒麟好像,曜暄,你又找了一頭麒麟戀愛?不行不行,我們不同意這門親事!” 江荼失笑:“小啾,他是葉淮,我的徒弟,不是…” 可他再眨眼,長尾山雀已經不見了,掌心下,依舊是那一座塑像。 江荼徐徐嘆了口氣。 掌心的靈脈元核尚在,證明不是他思念過度出了幻覺。 他對當年昆侖虛的草木仍有愧疚,即便它們并未責怪他,甚至感激他,但江荼既然允諾,就會兌現承諾。 他會幫助高溪藍水。 但前提是—— 江荼走到驚鵲仙君面前:“驚鵲,高溪藍水共生共存,若想保全高溪,舍棄藍水,是唯一的辦法?!?/br> 第128章 淮水江岸(十) 將靈力與煞氣分離, 煞氣引入藍水,靈力升入高溪。 禍水東引。 驚鵲仙君的眼里寫滿不可置信:“只有這一個辦法?江前輩,您知道我不可能答應!” 煞氣入藍水, 藍水即刻崩塌! 飛螢是我的meimei! 我怎么能親手殺死我的meime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