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么,真正的千瓣蓮佛,就只能是—— 江荼看向不遠處,被他擊碎的佛像下完好無損的蓮花底座,冷笑一聲:“挺會藏啊?!?/br> 千瓣蓮佛,佛不重要,蓮才是根基。 話音落下,千瓣蓮佛似是知道自己識破,空氣中的濁息變得更加濃重,頃刻充斥整個內室,像置身于黑夜中般難以辨別方位。 地面變得柔軟,甚至開始鼓動,噗通、噗通,有節奏地律動起來; 血管般的紋路從墻上凸起,隨著地面的起伏一起搏動。 黏膩撕裂聲響起,十數雙鬼手掙破地面與墻壁束縛,帶著一層粉嫩薄膜,齊齊抓向江荼! 轟!轟!轟! 瓦礫碎落,地動山搖的巨震持續數秒,突兀停止。 一簇微熱火苗,如神明偷渡到凡間的星子,墜地時是余燼,生根后成烈火。 火光驅逐黑暗,濁息滋滋蒸騰,內室又開始震顫,卻不是氣勢洶洶的進攻,而變成痛苦的痙攣。 江荼站著。 鬼手自四面八方接近,卻也只能接近,而永遠無法觸碰到他分毫。 它們被定格在距離江荼不過幾厘,無論如何掙扎,都再不能前進毫厘。 靈力自江荼周身彌散,吹散盤起的長發,落在發梢的瞬間,如白雪覆蓋梅樹枝椏,將長發染成霜白顏色。 卻不是月輝的皎潔,而是寒雪的凜冽,江荼眉眼間的銳利并未斂去分毫。 鬼獸確實比他想的要難對付許多。 但絕對的力量面前,再強大的對手,也只有一條路可走。 ——死。 千瓣蓮佛察覺到青年膨脹的殺意,鬼手開始劇烈掙扎,想要縮回地底。 本該乘勝追擊的時刻,江荼卻難得慢下動作,劍勢微收。 不用回頭,也能察覺一道專注的視線,從他與千瓣蓮佛交手起,就黏糊糊貼在他背上,跟著他移動。 除了葉淮還能是誰。 這孩子方才看他的眼神萬念俱灰,此刻又如此親昵依賴,真是好哄。 江荼不習慣被這么熱烈地注視,但意外的沒有厭惡感。 骨劍被他握在手中,白與白相映,只剩肅殺。 江荼依舊背對葉淮,聲音平靜,無波無瀾:“葉淮,看仔細?!?/br> 第013章 紅轎囍嫁(十二) 天地一息驟變,忽黑而白,然后轉赤,就連地面和墻壁的裂隙都被烈火填滿,像巖漿在地表蟄伏。 不斷有什么要沖破巖漿包圍,將內室撞擊得隆隆作響。 地下空間都好像要崩塌,葉淮一想站起就會跌倒,不得不整個身子伏在地上。 江荼卻絲毫不受影響,執劍的手穩若在平地行走,喧囂好像都在畏懼他,甚至風刮去,月白長發也沒有一絲凌亂。 唯有腰間漆黑的玉佩,鍍上一層赤紅顏色。 他的劍招很簡單,堪稱樸素,不似各大仙門,起劍花里胡哨、衣袂亂舞,幅度最大的動作,也不過只一翻腕,骨劍便向前送出。 看似平平無奇。 然而。 雷霆震怒矣,江海凝光起。 劍如流云,一劍破空! 葉淮驀地瞪大眼睛,這一劍帶給他的震撼好似親見鯨飲吞海,恐怖的鬼獸都看不見了,眼里只能容下這酣暢淋漓的一劍。 火光霞色沖天。 鬼手自根系被熔斷,接連墜在地上發出轟鳴,便被烈火吞沒。 最后,所有的光都歸于一處。 如一陣山風,涌向一頭白發的青年。 江荼收劍入鞘。 風聲驟歇,地底隨之重歸寂靜,只有鬼手燃燒“滋滋”作響。 身后響起小鹿般輕快的腳步聲。 江荼側過身,葉淮的眼里寫滿崇拜,像在他腳邊轉圈圈的小狗,不斷搖著尾巴,哪還看得見半分警惕。 江荼俯身,一把掐住他的臉蛋,葉淮一驚,卻沒躲,乖乖任憑他把自己的臉掰著仰起。 葉淮半邊臉腫得老高,又青又紫,布滿淤痕與擦傷,是剛才被鬼獸掀飛時,在地上摩擦所致。 偏頂著這樣一張掛彩的臉,還咧開嘴朝江荼傻笑:“恩公,你好厲害,剛剛那一劍,您讓我看,我看清了,卻不知道怎么有這么大的威力?您可以教教我嗎?” 江荼無奈,雙指并攏向下,貼在他脖頸上,葉淮眼睛瞇了瞇,還在喋喋不休:“恩公,恩公...” 手下的脈浪年輕有力,吐的那口血好像只是灑灑水,唯一的問題就是有些過于興奮。 江荼收回手。 真是個生命力頑強的小東西。 他打消了將葉淮摁回去治療的念頭,荼蘼花叢原地消散,化作點點靈光回歸江荼身體。 葉淮的眼睛又是一亮:“恩公,果然是您在為我療傷,您分出了這些靈力,還能一下就殺死鬼獸...” 江荼總算開口:“安靜些?!?/br> 葉淮一下閉上了嘴,琥珀色的眼睛亮閃閃的,像兩束光打在江荼臉上。 白發的江荼,比黑發時少了幾分威嚴,卻多了些似妖近仙的神性。 好美,葉淮想,昆侖山巔的皚皚白雪,應當就是這樣神圣高潔,讓人移不開眼睛。 下一瞬,江荼的長發如入墨染,頃刻恢復成了黑色。 葉淮遺憾地眨了眨眼。 內室再度安靜下來,江荼一轉長劍,劍尖轉到身后,將劍柄遞給葉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