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了一圈，給她找床鋪。

    凌霜見床上躺著的都是小朋友，立刻說：“不用，我找個椅子坐著掛?！?/br>
    徐司前不同意，自顧去護士臺借被褥，之后將她安置進被窩。

    凌霜手臂痛，也沒耐心玩手機，她看著那水滴慢騰騰地往下掉，有點惱：“怎么這么慢??？已經兩個小時了，才掛半瓶……”

    “案子破了，休息一下?！?/br>
    “睡不著?！?/br>
    徐司前把床頭搖低，問：“要不給你講故事哄哄？”

    隔壁床有個小男孩，一聽要講故事，立刻掀開布簾，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凌霜紅著耳朵縮進被子里，她閉上眼睛，特地同徐司前強調：“不用講故事?！彼挪幌氡恍∨笥芽葱υ?。

    沒過一會兒，那小朋友探過腦袋，黏糊糊地說：“哥哥，我想聽故事，你能說嗎？”

    徐司前笑著拒絕：“不行，那是哄我女朋友的?！?/br>
    小男孩說：“你女朋友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哄？”

    徐司前看著被子里窘成小云雀的女孩，說：“我比較粘人，就想哄哄她?！?/br>
    男孩恍然大悟：“哦，那不就是舔狗嗎？”

    凌霜聞言在被子里笑到扭曲，徐司前隔著被子摁住她的腳踝，說：“嗯，反正也差不多?！?/br>
    ＊

    半個小時后，凌霜睡著了。

    秦蕭打電話過來，徐司前沒叫醒她，替她接了電話。

    秦蕭是來看凌霜的，發現她睡著，便和徐司前說：“出去聊聊？”

    徐司前俯身幫凌霜掖好被子，才和秦蕭一起出去。

    秦蕭打扮干凈利落，瘦削英俊，溫和有禮。

    徐司前想，如果凌霰在，肯定會和他產生一樣的想法：凌霜其實秦蕭更配。

    要是真在一條起跑線上，他未必能贏。

    太陽西沉，路燈剛亮，室外冷意刺骨。

    徐司前遞了支煙給秦蕭。

    “謝謝，我不抽煙?！鼻厥挾Y貌拒絕。

    “也是，法醫看過太多老煙槍的肺?！?/br>
    秦蕭點頭。

    “介意我抽一支嗎？”徐司前問。

    “這里不禁煙，你自便?！?/br>
    徐司前摁亮打火機，點了一支煙，靠在燈柱上，表情漸至散漫。

    “你來南城是為了什么？”秦蕭忽然問。

    徐司前掀了掀眉毛笑：“我以為，你們局長多少透露過，我來南城是為了……找女朋友?！?/br>
    徐司前本意是想刺激秦蕭，讓他不要問東問西。

    誰知，秦蕭敏銳地捕捉到其中的關鍵信息：“你從前認識凌霜？”

    “認識?！毙焖厩拜p咳一聲答。

    “什么時候認識的？”秦蕭自認為和凌霜認識最久，他并沒見過徐司前。

    “誰知道，也許是在夢里?！毙焖厩八普嫠萍俚匦χ?，神情看上去相當漫不經心，還有些懶怠。

    秦蕭微微瞇起眼睫，他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男人——

    脊柱骨、腿骨、手臂……

    很快，那種熟悉感又涌上心頭，他終于知道像誰了。

    秦蕭沉聲道：“凌霜這么多年，一直在查一起舊案，是關于他哥哥的，你知道嗎？”

    “知道?！毙焖厩奥柭柤?，“然后呢？”

    秦蕭目不轉睛地盯著徐司前：“在那個案子里，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尸體?！?/br>
    “哦，是嗎？”徐司前表情淡淡。

    “那個人叫周潯安，是凌霜的初戀?！鼻厥捯砸环N平靜且篤定的口吻說，“你和他有一點像?！?/br>
    徐司前吐掉一口煙，笑起來：“我似乎沒有長著一張大眾臉……”

    秦蕭冷聲打斷：“我說的像，不是皮rou相似，而是骨頭，每個人的骨頭都是不一樣的?！?/br>
    徐司前捻滅手里的煙，抬頭，“秦醫生說的有些嚇人，我還沒死，沒法給你看我的骨頭?！?/br>
    第64章

    64.

    一個半小時后，天徹底轉黑。

    塑料瓶中的點滴終于見底，護士來拔針，凌霜這才懶洋洋醒過來。

    隔壁床的小朋友走了，小床空著，輸液大廳這會兒沒什么人，很安靜，空氣里漂著股似有若無的消毒水味。

    徐司前遞給她一個塑料盒，說：“吃點東西再回家?！?/br>
    凌霜打開蓋子，嗅了嗅，眼睛瞇成一道縫：“我師兄來過啦？”

    “你怎么知道是他？”徐司前問。

    “喏，這個就是證據，”凌霜用筷子在餐盒上敲了敲說，“這個只有他會買，這是以前我們大學附近的菜館，全南城只有他家有這個味，你也嘗嘗？”

    “我不餓，你吃吧?！彼姑?，神色淡淡。

    做刑警養成的習慣，凌霜吃飯很快。哪怕是最喜歡飯菜，她也是幾口扒完。

    徐司前靜默地看著她。

    他第一次聽凌霜說起大學生活，他曾短暫地參與過一小段，那時候她還是舞蹈生……

    凌霜放下筷子，發現徐司前在盯著她望，掀眉問：“怎么了？”

    “秦醫生對你很好?！毙焖厩罢f。

    “是啊，”凌霜惆悵道，“可是他最近在生我的氣，因為我不想他查我哥的案子?！?/br>
    “為什么不想讓他查？”他把手探進口袋。

    “因為他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不想他像我哥一樣死掉，而且，萬一……”凌霜說著垂下腦袋，緩緩克制著情緒，“萬一哪天我沒了，他能給我收尸，他知道我老家在哪兒，能送我回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