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老者抿了抿唇,快速道:“沒有!” 明景宸雙手從桌沿垂落,老者擔憂地望著他,想上前扶他,一雙手伸到半途又突然停住了,內心的愧疚、掙扎做著生死拉鋸,許久才化成一句“對不起”后落下帷幕。 “是屬下無用,愧對您的信任?!?/br> 明景宸忍下淚意,搖了搖頭,“不是你的錯,歸根結底是我害了他們。說是避世隱居不過是我安自己心的謊話,若不是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又怎么會生???即便生病,如果還在王府中,定能很妥帖地延醫用藥,又怎么會早早地去了……” 老者放在桌下的手緊攥成拳,想要說點什么,但最終仍舊選擇沉默。 他想,雖然這樣讓王爺很不好受,但起碼……罷了罷了,有些事還是爛死在自己心里為好,如果讓王爺知道了那些腌臜事,依著他的性子定要上帝京拼命不可,真到了那個時候,單憑自己根本保不住他。 明景宸難過了一陣,又想起一事,“對了晏溫,你們后來怎么樣了?你與鄒大那些人認識?” 當年,老者曾替他轄制著一批出身江湖的高手,“六王之亂”開始前,他讓老者帶著這幫人護衛大嫂母子離開,這么多年過去了,也不知在世的還剩下幾個。 老者剛要說話,忽然兩人都聽到樓梯上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老者倏地站起身,對明景宸做了個安靜暫避的手勢,然后獨自掠至門前,反手抽出背后雙锏,做出一個備戰的姿勢。 此時那上樓的一行人已經來到門外,為首一人“砰砰砰”地在門板上拍了三下,喊道:“任伯!景公子!” 聽嗓音正是去而復返的鄒大。 兩人神情一松,明景宸又立刻朝老者任伯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泄漏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方點點頭讓他放心,隨后開門放鄒大以及身后五人進屋來。 鄒大大喇喇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然后舒出一口氣,問任伯:“您老怎么來了?”別人或許不知,但他心里門清,近年來,因為任伯年事已高,又在某些事上與主子有了齟齬,為此一直深居簡出,基本不再出來親自為主子辦事。 剛才那些同伙跑來告訴他說任伯來了,他還吃了一驚。 任伯臉上早已不見單獨面對明景宸時的外露情緒,只刻板著一張嚴肅的老態面孔撒了個謊,說:“上頭見你們遲遲不歸,便叫我走一趟?!?/br> 鄒大笑道:“主子竟然還特意勞駕了您出山襄助,真不知道是因為過分看重景公子,務必要見到他這個人,還是覺得我們幾個太過無能,耽誤了他的大事?” 任伯只當沒聽出他話里的譏諷,又道:“我在洛州碰到喬五他們幾個,從他們口中得知你們回京的路線。算著你們正途徑汀州,恰逢我剛收到消息,說汀州顧氏的幾兄弟整頓了殘余人馬又聯合了周邊的幾家勢力要攻打司徒氏報仇。料想汀州馬上又要亂起來,便趕來接應你們?!?/br> 【作者有話說】 咱們周五見~ 第145章 彼此試探 鄒大道:“原來是這樣,任伯真是寶刀未老,曲姑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您老竟還能單槍匹馬地進到城里來,不驚動任何人。高!實在是高!”說著豎起大拇指對著任伯一臉崇敬之情。 任伯冷笑道:“你小子也別陰陽怪氣,先想辦法脫困才是正經。據我所知,目前城內外兵力懸殊,司徒氏敗局已定,不出三日就會城破。出城的時機稍縱即逝,你可有什么打算?” 鄒大攤手,“我能有什么打算,現如今不是有您老在么?單憑您吩咐就是了?!?/br> 明景宸聽他們交鋒了幾句,暗道這個鄒大不僅和那五個同伙關系不睦,似乎和晏溫也有些齟齬,說話夾槍帶棒的。也不知他們話里的主子究竟是什么人,竟然連晏溫都要聽命于他,真是好生奇怪。 然而疑惑歸疑惑,他并沒有冒然出口詢問,只不動聲色地繼續聽他倆說話。 任伯道:“外頭攻城的既有顧氏的人,想來他家在汀州經營多年,即便不是真的愛民如子也不會像匪類強盜一般同意干屠城的勾當。只要能挨過城破時的兵亂,等城里張貼了安民告示、開了四方城門后,咱們喬裝混在出城的人群里行事,自然就能萬無一失了?!?/br> 鄒大點頭,“您說得有理,就這樣辦?!彪S后帶著那五個人出了屋門。 任伯不動聲色地看了明景宸一眼,見對方意會地朝自己點點頭,便放心地一同出去了。 昨夜這條街上被兵卒抓走的青壯有二十來個,逃過一劫的不過寥寥,此時有膽大的正躡手躡腳地摸出來收拾門口的狼藉。 店家見住客歸來,外頭又暫且恢復了平靜,就去廚下洗切烹炒準備弄幾個小菜祭五臟廟。近些年來他家這間客店不過是在挨日子硬撐,早就瀕臨倒閉,他無閑錢養小工,導致店里的活計全需要他一人cao持。 鄒大他們下樓的時候,遠遠地聽到廚房那頭傳來“刺啦”的煎炒聲和鍋鏟的磕碰聲,菜籽油裹著大白菜的香氣從大開的窗戶里飄出來掠到鼻端。 鄒大舔舔嘴唇,先讓五人自行散去休息,然后走到柴門邊的菜畦旁等著任伯。 任伯來得很快,也不和他打啞謎上來就開門見山道:“你還有什么事要問的?” 鄒大笑了笑,踢了一腳菜畦里被凍得梆硬的土塊,“樓上的那個景公子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