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他偷偷抬眼打量正前方的馬車,然而車簾遮得密不透風,根本無法窺探到分毫。 就在鮑太守腰彎得開始發抖打顫的時候,只聽一道玉石鏗鏘的妙音從馬車內傳出,單憑音色語調,里頭坐著的應當是個年輕男子。 然而與這道令人心向往之的嗓音相違背的是他話語里的殺伐之意。 “來人,速將此人拿下?!?/br> 【作者有話說】 咱們周五見~ 第125章 接管府衙 還沒等鮑太守反應過來,只聽聲勢浩大的應和如同一道驚雷在耳旁炸響,他被震得一個激靈,下一刻就被抓小雞似的提起兩條胳膊,雙腿離地,懸空著被人押了下去。 剩余的官差儀仗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唬住了,驚恐地杵立在原地,做呆若木雞狀,直到打頭的軍士縱馬前來喝令他們避讓,才亂糟糟地自顧自向長街兩旁散去。 之后的路暢通無阻。 車駕很快行至太守府,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他們就順利接管了整座府衙。官吏衙役還未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趕鴨子似的集結到一處偏院中,周遭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許多持刀械的兵丁,個個虎背熊腰,兇悍難敵。 這幫人戰戰兢兢地被關了許久,直到暮色四合,暗影透過窗隙爬滿各個角落,眾人委頓饑渴到極點時,才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緊閉了一下午的門被推開,領頭的士兵帽纓猩紅如血,雙眸精光四射,周身氣息攝人,他一手搭在腰間刀柄上,仿佛隨時能怒而暴起將人頭顱斬下。 官吏中有眼尖的很快察覺此人身上、刀鞘上濺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不禁心頭一凜,心知這是剛殺了人才會有這副形容,連忙畏懼地低下頭不敢直視他殺氣騰騰的駭人目光。 瞧著這一屋子如同雞鴨擠作一處的人,來人無甚表情地掏出一張名單,對眾人道:“你們聽好了,報到名字的跟我走?!?/br> 屋內寂靜了一瞬,像是空氣被抽走了一般,又很快恐慌地躁動起來。 對方點了五六個人的名字然后不顧這些人的意愿直接命身后的士兵押走了,直到月亮爬上窗外的樹梢都沒再見到有人回來。 眾人越發忐忑難安,在驚懼和饑渴的雙重折磨下一直熬到了月上中天,先前來過的那個將士又來了,仍舊是點了名字后提了人就走。 季松是府衙里的小吏,往日里負責對各項收支進行記錄,類似于外頭俗稱的賬房先生。 他膽子小,自從事發被關在屋子中就一直蜷縮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眼睜睜看著那個將士來了又去,將自己的上峰、同僚一批批地提溜走。 他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方來此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帶走的人也越來越多。 到了后半夜,他實在熬不住了就迷迷糊糊地窩在地上打起了盹,睡夢中只覺得那扇門扉不停地開開合合,腳步聲雜亂如麻,踐踏在門檻上不斷發出令人心慌的沉悶響動,間或摻著細弱的嗚咽聲,但還未成調就像是被掐住了咽喉戛然而止了。 為此季松睡得并不踏實,噩夢間連不斷,在秋季寒涼的夜里竟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天光破窗而入,照在他眼皮上,那扇門再次呼啦地被從外推開,幾道高大強健的身影將耀目的光線遮擋了大半。 還處在半夢半醒中的季松,腦海中渾噩不清,像是睡在一個蟲繭中,所有的躁動都像是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直到石破天驚的一聲“季——松——”,猶如鐘罄震碎繭膜,他才恍然一驚,哆嗦著仰起頭望向來人。 “你是季松?走罷!” “是……是……”他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因為雙腿許久沒動,血脈不通,加上他囫圇睡了一夜,至今還未徹底清明,起身的那一刻差點自己絆了自己一腳。 季松一個趔趄,勉強才維持住平衡,這一摔讓所有意識都快速回歸到身體中,余光里瞥到來人冷肅的臉,他驀地一抖,臉色突變。 這是輪到我了? 他心里害怕極了,屋里剩下的人已經寥寥無幾,那些平日里頤指氣使的上峰都已經不見了。 他想,定是長官都被殺光了,開始拿他們這些人微言輕的小吏開刀了。 雖然明知出去是個死,但他不敢對這幾個將士的命令有所違抗,就怕自己還未走出這道門檻就被對方腰間的長刀結果了性命。 能多活一時也是好的,他這樣自欺欺人地想著。 季松跟著他們走出偏院,穿過太守府的花園,兩旁菊香陣陣,清雅撲鼻。 他記得這是前不久鮑太守花了五千兩銀子從帝京高價購置的名品菊花,據說這種品類的菊花今年極受帝京貴胄們的追捧。為著這些名貴的花卉,鮑太守還特意辦了場菊花宴,請了北地最有名氣的春袖班來唱堂會,酒水菜碟外加陪客的清倌,里里外外,零零總總共計費了三千四百二十八兩六錢銀子。 這些出賬筆筆都是他登記在簿,所以記得格外清楚。他當時還覺得可惜,有這錢干點別的什么不好?不過是幾朵菊花,鄉野田埂上隨處可見,有必要如此興師動眾地搞這么大排場么? 不過,后來他想通了,自己這么個粗鄙不識風雅的,如何能揣度得了那些貴人們的想法呢? 季松走了半天,等前面帶路的將士停下了腳步,一抬頭,他就發現自己來到的竟然是往日里坐班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