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花枝樹梢在高炎定的臉上投下好幾層陰影,深淺不一,將他的五官分割成無數斑駁的色塊。 他道:“你不是要帶我去尋醫官?!?/br> 那小將露出詫異的神色,“王爺,何出此言呢?” 高炎定懶得看他繼續做戲,伸手將一旁比人都高的花樹枝葉撥開,露出不遠處一角被燈火點亮的高樓。 那高樓披著琉璃碧瓦,頂蓋色澤鮮明,在月色中發出瑩瑩淺碧色光亮。八角飛檐嫵媚俏麗,檐下的護花鈴不斷發出叮咚妙音。 “本王雖甚少來帝京,但前朝末帝為寵妃修建的搖光閣,本王還是認識的?!?/br> 第62章 連環毒計 小將的目光從不遠處的樓閣上飛快落回到高炎定身上,他無奈地聳肩,顯然也意識到沒有再演下去的必要了,“王爺好眼力,確實是搖光閣沒錯了?!?/br> 高炎定眸色如刀,厲聲詰問:“你帶本王來后宮做什么?” 小將無辜一笑,“后宮里的娘娘們可憐,王爺您英雄蓋世,定當知道如何憐香惜玉,色授魂與?!?/br> 高炎定面色突變。 那小將癡癡笑道:“您是不是覺得身體又熱又燥?” 這次高炎定試著運功壓制,卻絲毫不見成效。 “你何時下的手?”高炎定疑惑,他和這人沒有近身接觸過,究竟如何中的招,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您就沒必要知道了。王爺,您還是乖乖就范罷?!?/br> 他話音剛落,花叢后遠遠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語聲。 那聲音若放在平時并不如何,可現下高炎定被體內的藥物攪得欲、念翻涌,這動靜在此刻聽來不亞于是精怪妖魔的低語了。 “瞧,她們來了?!毙⒉粦押靡獾爻▍埠筮呏噶酥?,目光放肆地在高炎定身上來回掃視,“春宵一刻值千金,您可要珍惜眼前喲?!闭f罷,他矮身一鉆,像只靈活的猴子,一眨眼就消失在花徑樹影間了。 “可惡……”高炎定想追,卻有心無力,腳底一滑撲倒在花叢里。 “什么聲音?”盧婕妤搖著彩繡穿珠芍藥宮扇問身旁的沈昭儀和趙才人。 她們這些宮妃近些年來一直無寵,如同擺設,但適逢重要節日,仍需要結伴著出來做戲。 好比今日萬壽節,白日里她們一同在寶慶殿的佛堂為天授帝誦經祈福,完事后又在后宮另開了一席,向天授帝獻禮賀壽。 今年天授帝好歹給了眾妃一點面子,雖然停留的時候不長,但總比前兩年連個臉都懶得露的情況好了不少。 等天子擺駕離開后,這幫鶯鶯燕燕只好苦中作樂,就著那御酒、美食,聽著臺上名角兒咿咿呀呀的唱腔,消磨漫漫時光。 因方才偶然聽到有宮人提起,說那從西域進貢來的“半斗金”開花了,本就對今夜排的戲本子不怎么滿意的盧婕妤三人乍聽這個消息就坐不住了,便以“更衣”、“不勝酒力”為由,偷溜到了這兒。 趙才人轉了個圈,裙裾上繡著的彩蝶在行止間栩栩如生,上下翩躚。 周圍除了花就是樹,連個太監宮女都沒有,趙才人用羅扇遮住香檀小口,笑道:“jiejie是聽錯了罷,哪里有什么聲音?!?/br> “怎么會?我真的聽到了,像是有人壓倒了花枝?!?/br> “那就更不可能了,宮里誰不知道這兒的花價值千金,就是十條人命也抵不過它的一片葉子,誰會那么不小心壓折了花,不是憑白找死嘛!” 沈昭儀贊同地點點頭,“沒錯,也許是貓罷,別自己嚇唬自己了。今夜圣駕在此,宮里的各處守衛比平日里森嚴了好幾倍,不會有事的?!?/br> 盧婕妤這才放了心。 她們三人都是前幾年入的宮,攏共沒見過天授帝幾面,正值鮮花般的美好年紀,其中最年長的如今也不過二十來歲,卻注定要埋沒在枯寂如井的后宮里,任時光一年又一年地給嬌顏玉貌鍍上鶴發雞皮。 三人靠近半斗金,微低螓首,輕嗅花香。 殊不知,高炎定就坐倒在一人高的花叢后,距離這三位宮妃不足一尺遠。 高熱令他呼吸困難,背后女子的笑語和身上的脂粉味像被放大了無數倍,鋪天蓋地地將他包圍。 他額頭布滿細汗,順著高挺的鼻梁和刀削斧劈的臉部線條緩慢淌下。 高炎定撩起衣袖,將拽下的一枝細軟藤蔓在左手臂上密密匝匝地纏了十來圈,藤蔓上遍生小刺,扎入皮rou里疼得厲害,這刺興許還帶毒,沒一會兒,整條胳膊就紅腫了起來,又痛又麻又癢。 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手臂的痛楚一定程度上轉移了他的注意力,不至于被藥物驅使著做出些禽獸不如的事來。 高炎定抹了把汗津津的臉,苦笑,那個算計他的人恐怕不會想到,自己是個斷袖,即便有絕世美女投懷送抱,也很難勾起他的興趣。 那藥雖霸道,能挑起欲、念,不過他向來潔身自好,定力驚人,除了忍得辛苦些,倒還不至于喪失了理智去對這幾個宮妃下手。 盧婕妤三人在附近徘徊了片刻就匆忙地走了,她們是偷溜出來的,得趁人不注意快些回到宴會上去。 危機看似解除了,可高炎定不敢有絲毫放松。 到了這一境地,不難看出,今晚種種,都是要逼他入套而設下的連環計罷了。 那宮女不是要真的刺殺自己,而是為了引出羽林衛,好順理成章把他引到后宮來遇到這幫賞花的宮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