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為此他心情更復雜了。 見沒人接自己話茬,薛蒼術頓覺無趣,她賭氣地將藥碗塞給對方,催促道:“甜嘴的吃食也有了,別磨蹭,快喝藥?!?/br> 明景宸只好憋著氣硬灌了下去,差點連同昨日的飯食一快吐出來,珠云趕忙將桂花糖遞過去讓他含在嘴里壓壓味道。 發明桂花糖的人值得青史留名,明景宸忍不住想。***因要處理賑災、春耕等事宜,而明景宸的傷勢也暫無大礙,他們便在荊南又待了半個多月。 就在大局步上正軌,只等處理完瑣事收尾的時候,帝京來人了。 湄洲的官員見鎮北王賴在荊南不走,擔心他哪日連同整個湄州都要管上一管,長此以往,哪還有他們的立足之地。 你鎮北王即便平亂有功,也不能這般張狂妄為,焉知藩王擅離封地,是大罪。 這些官員聯名上了折子,彈劾高炎定擅自發兵荊南插手湄州軍政,卻丁點不提他們自己尸位素餐,致使荊南、興遙之亂。 天授帝派欽差當面斥責了高炎定,說他是“不務遵蕃臣職,專挾邪僻之計”,命他速回云州。 或許天子也清楚高炎定在荊南所為算得上是給自己解決了一大禍患,又或許考慮到現下與鎮北王還不到撕破臉的地步,所以圣旨中除了言辭激烈的申斥,令其回去自省己過外,沒有提到任何懲處。 可到了師文昱這兒就沒那么“溫和”了,天授帝怒斥他為“貪權竊柄,寡恩薄義,不配為臣”,還要賜脊杖一百,繼續流放之刑。 【作者有話說】 荊南地圖差不多收尾階段,馬上就要回北地啦()下一個地圖我們開哪里好呢?(w) 第50章 萬民牌傘 師大人面色慘白,連謝恩都忘了,他突然老淚縱橫,仰天怒罵道:“昏君你不修仁政,是非不辨,賞罰不明,忠jian顛倒,枉為人君!” 欽差乍聞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嚇得面無人色,他剛要命左右將其拿下治罪,就被攔下。 高炎定把玩著腰間短刀,語氣輕描淡寫,“魯大人勿怪,師大人年事已高,近來又忙于案牘,勞累過度,痰迷了心竅從而胡言亂語,還望你多多海涵?!?/br> 短刀在鯊魚皮的刀鞘中進出,不斷發出鏗鏘之音,隱有金鼓喧闐之勢。 這位魯大人本就欺軟怕硬,在接下這趟差事后,就日夜憂心會開罪鎮北王。 畢竟在帝京中的很多人眼里,鎮北王是個囂張跋扈、仗著軍功敢和天授帝叫板的硬茬。若是惹急了他丟了小命,也沒人會因為個把小官的生死敢和對方去做計較,死了也是白死。 眼看鎮北王要保師文昱,為了身家性命,魯大人只能裝一回糊涂,就當自己又聾又啞又瞎,剛才師文昱不過是當眾撅腚放了個屁,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因為太慫,魯大人連天授帝要杖責、流放師文昱的事都給拋到了九霄云外,一刻都不敢停留,只留下一句“天子欽點過來治理荊南、興遙的官吏不日便到”后就溜之大吉了。 目睹欽差儀仗亂哄哄遠去,高炎定眸光幽冷,輕嗤出聲。 師文昱憤懣不平,被左右攙扶起來,仍止不住淚意。 高炎定只好屏退眾人,兩人私下里說起了話。 珠云瞧明景宸面容似水,以為是在風口站久了病體不支,便小心提醒他,“公子,咱們回罷?!?/br> 明景宸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出于何種心態在聽到欽差駕臨的消息后就迫不及待地跑了過來。 他在廊柱后圍觀了前后始末,一顆心載沉載浮。 這不是他第一次聽師文昱罵天子,可每次心都像被扔在了針床上,扎得千瘡百孔,血rou模糊。 直到現在,他仍無法將今日的天授帝和記憶中的兕奴聯系到一起。 五十年的光陰為何會有這般的偉力,能將一個敏而好學的翩翩少年變作一個驕奢yin逸的昏君? 珠云見他神思不屬,愈發惴惴不安,連忙扯了扯他衣擺,“公子?” “何事?”高炎定見他倆竟出現在這,撇下師文昱來到廊上,“臉色怎如此之差?”因不見薛蒼術的人,他便要派人立刻去請過來。 明景宸抬手制止,他轉過身去,單薄的衣衫緊緊貼在背脊上,病骨支離,宛如一株剛受過風雪摧殘的勁竹,“我沒事?!?/br> “你在后頭也聽到動靜了?” 明景宸不說話,算是默認。 高炎定知他聰慧,便沒打算細說,只吩咐珠云道:“開始打點行裝,明日我們便動身回云州?!?/br> “???是……”珠云還以為能在荊南多玩兩天,據說過幾日城里將有廟會,她原本想求明景宸帶她一塊兒去逛逛呢,現在全泡湯了。 她兀自揪著衣角在一旁失落,剩下的兩人一個望著另一個的背影,沉默在春日飄揚的柳絮中蔓延開來。 高炎定忽然伸出手探向明景宸,巧的是,對方同時回頭,指尖便從他發絲間一路滑至眉眼。 明景宸的頭發烏黑稠密,從指縫里穿過,如水一般,涼絲絲的。睫毛細密卷翹,擦過指腹上的紋路,有些微弱的癢意。 高炎定將那只手背在身后,面上云淡風輕,當做無事發生,胸腔里卻像擂鼓似的,咚咚地響個不停。 “干什么?” 高炎定用另一只手在他眼前做了個抓取的動作,將手一攤,掌心中雞蛋那么大的柳絮輕飄飄地飛起,倏忽落在明景宸鼻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