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欣賞了半天,越發對這人感到好奇。 這人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何總是如此獨樹一幟。非常人可比擬的氣度和外貌、矯健靈活的身手和馬術,還有這等畫工學識,無不令人矚目。 這樣一個人,絕不會只是個細作。 這些日子以來,高炎定讓人繼續搜尋譚小姐的同時,還派人去調查了明景宸的來歷。 然而一無所獲。 光憑一個不知真假的名字,想要探到一個人的身份、過去,實在過于渺茫了,他原本也不曾抱有太多期望。 現下,他望著燈下那張專注的臉,那總是狡黠精明的眸子、高挺精致的鼻梁、水色薄情的唇瓣……他不禁懷疑這碗杏酪中是否加了酒,否則自己怎會有種微醺的錯覺。 明景宸畫了許久,久到快月上中天,才擱下筆,一抬頭就看到高炎定竟也陪著在旁邊站到了現在,不禁略微驚訝,他道:“更深露重,我身體孱弱,要就寢了?!壁s人走的意圖相當明了。 高炎定點點頭,道:“請自便?!?/br> 明景宸懶得和他客套,兀自去里頭洗漱。結果等換了寢衣出來,就見高炎定躺在自己那張床榻上,正悠哉地看之前那本被他沒收去的話本子。 “你沒走?” “沒錯?!备哐锥ㄟ€得意地晃了晃腿,以示挑釁。 明景宸是個領地意識很強的人,被人鳩占鵲巢對他來說并非什么好的體驗。 “這是我的寢室,讓開?!?/br> 高炎定翻過一頁話本,眉梢微挑,“整座王府都是我的,更遑論這兒。你若高興,我倒是可以分床角一隅給你?!?/br> 明景宸道:“免了,和你這個斷袖同床共眠我不放心?!?/br> 上次在獵戶家,某人夜半發,情的事,都還記憶猶新。 高炎定被他促狹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他赧然地摸了摸鼻子,將書扔在了一旁,嘴卻不饒人,“那你打地鋪,我今晚就要睡在這張床上?!?/br> 明景宸輕嗤一聲,轉身就走,又被高炎定扯住了胳膊,“你去哪?” 明景宸不客氣地甩開,道:“既然鎮北王今夜要宿在這兒,王府中有的是空屋子,我找一間睡一宿總可以吧?” “或者我去王爺的寢室借住一晚也不是不能忍受?!?/br> “不行!”高炎定立刻拒絕。 明景宸似笑非笑,“為何不行?莫非王爺的寢室內藏著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不行就是不行?!备哐锥ńz毫不讓步,“別忘了你現在是‘譚小姐’,你難道要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來個大變活人,好讓所有人知道譚小姐實際是個男人?” 明景宸冷笑道:“知道了又怎樣?我可沒答應愿意陪你演多久的戲?!?/br> 這人半道想拆伙?高炎定拳頭捏得嘎吱響,警告他,“別忘了你我的約定?!?/br> 那勞什子約定,明景宸壓根沒當回事,他來云州的本意從來不是對方允諾的那些東西。 他走到庭院里,地上的荒草還只清理了一半,天上殘月孤冷,照著地上寂寥的他。 沒兩天就是除夕佳節,明景宸忽然有些想家了。 可五十年后的今朝,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高炎定從屋里出來,見冷月撒了對方一身清輝,衣袍下擺被草葉上的露水染了層濃郁的色澤,晚風從對方衣帶邊擦過,攜來一陣清淺的香。 美人曉折露沾袖,公子醉時香滿車。 他莫名想到這句詩,一時有些怔忡。少頃,又是一陣心慌,卻說不上來由,只想盡快離那禍害遠遠的才好。 于是,等明景宸傷懷夠了感到有些冷的時候,就發現聽雪堂里早沒了高炎定的身影。 “奇怪,這人現下這么好打發的么?” 一場鬧劇,上吊、跳井的另有其人,而作為“譚小姐”的明景宸卻毫發無傷,可該做的戲還得繼續演下去。 兩日來,高炎定安排的大夫進進出出,熬藥剩下的渣子都能將池塘填了。 很快,就有那“消息靈通”的在那猜測,覺得這命運坎坷的譚小姐恐怕不好了,真是可憐了我們王爺癡情一片,最后還是爭不過閻羅王。 可奇怪的是,高炎定卻沒再去過聽雪堂,這傳言便又轉了風向,說那譚小姐尋死覓活,王爺為此冷了心,要讓她自生自滅。 這些風言風語,攪得譚妃整宿地睡不著,幸虧高炎定還記得說要給她賠罪的事,于第二日午后親自去褚玉苑見了她一面。 【作者有話說】 驚不驚喜,尋死覓活的是小攻乛乛 第14章 裝神弄鬼 高炎定在褚玉苑只待了一盞茶,叔嫂之間究竟談了什么,也只有他二人知曉。 但自那之后,譚妃便在王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整頓了一番,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蜚語便立馬銷聲匿跡了。 可明面上不敢,不代表私底下沒有悄悄討論。消息像長了翅膀,很快云州、香州的很多人都聽聞了此事,紛紛覺得譚耀這只散發著銅臭味的老狐貍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鎮北王怎么就看上了他家那個守寡的閨女,還一條路走到黑,破天荒地鬧出這般大的動靜。 若早知道你高炎定喜愛寡婦,還至于讓譚耀那老賊撿了便宜嗎? 然而在明景宸看來,這種變相被軟禁監視,給人家當金絲雀的日子著實難捱。 他被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仿佛真成了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但也因為這般靜養,加上高炎定信守諾言,好藥好湯地養著,箭傷好得格外利索,心口處已經長了一層淡粉色的新rou,隱約像朵半綻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