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不自知的依賴
美國心理學家說:人最大的困境~既是有意識的自由人,又是被生理和社會條件所約束的奴隸。人既有建設性的,自我實現的理想,又有破壞性的,自我摧殘的天性。 周曼華在寧靜的圖書館拿著這本書,看著窗外發呆。 她的心靈世界在被西方文化沖擊,開闊了胸懷的同時,心中的悲觀絕望并沒有得到任何的緩解。 盡管,她覺得自己掩飾的很完美。 一場幾年的殘酷戰爭,已經將她推入了極盡絕望的境地,失去了家庭,失去了故國,失去了愛人,將來變得太不可預測。她有時會很彷徨。 她的意識并不自由,她也不想自由。她的意識甘愿停留在離開香港的那一年,靈魂總會不自主地回到那一年,陶醉在其中。 她對王士銘的思念,豈止是心靈上的,她的身體同樣渴望再次被他溫柔的觸摸。 但是她的身體卻真實的存在于美國紐約。 生活在一個分裂的世界中,她的內在支離破碎。 除卻憨態可掬的小山,周曼華的內心像是一片荒蕪的干草地。即使經過了三個春天,春風卻似乎從未吹進過她的心。 心,似乎是一潭死水無波,空洞而沒有任何漣漪。但是卻又透出閑靜祥和,像是中國老百姓的平實過日子。 周曼華回神,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已經下午三點了。她站起來快速地收拾了一下,匆匆沖出圖書館趕去接小山放學。 無論白天多么忙碌,思念丈夫的黑夜多漫長,四年就這樣過去了。 三歲的小思被周曼華送進了幼兒園。 周曼華踏進小孔的車,小孔最近也在上學,在學會計的初級。 他的英文進步了,也開始越來越注重形象和衣著。 ‘小孔,你最近是不是戀愛了?!?/br> ‘嗯?’ 小孔紅著臉說:‘哪里有的事?!?/br> ‘我看你最近紅光滿面的,是不是有意中人了。你年紀也不小了,也是該考慮的時候了。等你考試考好了,大可以試試找找其他的工作,不大材小用了才好?!?/br> 小孔上揚的嘴角沉了下來,‘周小姐,是我做錯什么了嗎?您要趕我走?!?/br> ‘沒有的事,以你現在的學歷,畢業了,再做我的司機,會太浪費了?!?/br> ‘請您不要這樣想,我愿意一輩子做您的司機?!?/br> 周曼華有些語塞了....!那,你這么努力讀書圖什么呀? 小思曾告訴過她,小孔是為了報答王士銘,但是有什么恩情需要付出這么多呢.....! 幼兒園的門口,偉德抱著正在大哭的小山,小山憋著小嘴十分委屈的樣子,小手臂環抱著偉德的脖子不放,斷斷續續地說著:‘Pappy,我不要再來這里,他們說我是沒有父親的低級日本人?!?/br> 偉德憤怒地看向老師,老師一臉的尷尬地回答,‘對不起,孩子們好像對他有些誤解!’ ‘誤解,什么誤解?’偉德輕拍著小山,拿出手帕溫柔地擦干他臉上的鼻涕眼淚。慈愛又憐憫地看著小山。 ‘他們說我mama是情什么~ 情什么婦.....?!?nbsp; 小山說著不完整的英文,但是偉德猜到了。 偉德當初堅持要小山進入貴族學校,學校說要孩子的家庭背景進行調查,偉德給學校去了個電話,就輕送入學了。 不過,世界上永遠不缺好事的人善妒的人群,他們看不慣周曼華的生活。一個中國女人,生活的過于舒適,甚至是奢華。單身卻又和偉德住在同一個別墅中。 謠言開始從黑暗的角落滋生出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和鋼鐵大王的兒子住在一起,連兒子都生出來了,偉德依然不愿意娶她,不知道是自己不愿,還是偉德的家族不認可....?!?/br> ‘這個男孩一點不像是混血,女人不會是和其他人生了孩子還騙著偉德吧.....?!?/br> 于是,小朋友受到家長的影響,慢慢開始孤立欺負起小山來。 周曼華雙腿同時踏下轎車,她依然喜歡穿旗袍。即使現在的旗袍已經比以前要松身,素凈,依然難掩她的樣貌和魅力。 她冷眼地看了一眼那個年輕女老師。金發藍眼睛,總是穿著靚麗。她每次看到偉德,臉上都會綻放出燦爛的笑容,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耀著銀白的光。 女老師和小山靠得很近,似乎是在哄小山,但是身體卻在有意無意的觸碰偉德。 偉德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小山身上,‘小山,告訴Pappy,是誰這么說mama的?’ 女老師有些尷尬地看著小山,小山嘟著粉嫩的小嘴,‘是 Susan!她很壞,她欺負我...嗚嗚嗚,她搶走我的蛋糕和糖?!?/br> ‘你為什么不揍她?’ 偉德問道。 ‘Pappy說過,男人不能揍女人。小山很聽話?!?/br> 偉德更氣憤了,‘ 老師,你告訴我Susan的父母是誰!’ 女老師說:‘偉德先生,您不要生氣,要不您先送小山回家,我在辦公室等您?!?/br> 周曼華走過去,從偉德手中接過小山,‘我和小山回去了?!?nbsp; 她對偉德說完,轉向女老師,‘從明天去,小山不會再來了?!?/br> 偉德追上周曼華,和她一起坐車回家。 ‘曼,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不去就不去,我們可以去其他幼兒園,或者我們可以考慮請家庭教師?!?/br> 周曼華似乎在深思著什么,沒有說話。 小山看著心急的偉德,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他聰明地張開手臂,‘Pappy 抱抱?!?/br> 偉德微笑著接過小山,眼中的緊張并未消失。他對周曼華持久頑固地殷勤相待,對小山的愛,都時時讓周曼華知恩感動。 這幾年,生活上的一應事宜,都是偉德沖在最前面。周曼華的生活能一帆風順,如此順心,自然是因為背靠著偉德這座大山。 偉德的情感綿密深長,漸漸變成一種周曼華自己都感覺不到的依賴。 周曼華不是沒有想過搬出去,但是偉德和小山都會很傷心吧。她無法面對要傷害他們。 周曼華的臉色緩和了下來,偉德松了一口氣,舉起小山,‘小家伙,晚上想吃什么?嗯? 想聽什么故事,告訴Pappy?!?/br> 小山開始咿咿呀呀的提出要求,無論他說什么,偉德都一口答應。小山開心的輕吻著偉德,似乎將剛剛的不愉快都拋到了爪哇國去了。 小山的笑聲充斥車內,周曼華的臉上也掛上了微笑。 晚飯后,小山坐在客廳的地毯玩玩具。偉德,周曼華,小思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是很新鮮的玩意兒,價格十分昂貴。 新聞報道在描述德軍和日本敗局已定。 他們卻發起了最后的瘋狂,妄圖做困獸之斗。 在太平洋戰場上,日軍發動了極端瘋狂的“萬歲沖鋒”,組織大規模的步兵集群,高呼著口號,端著刺刀,以近乎自殺式的方式沖向美軍陣地 。 塞班島戰役中,5000日軍在灘頭對美軍發動自殺式沖鋒,全然不顧美軍強大的火力網,在密集的槍炮聲中,成片的日軍倒下,鮮血染紅了沙灘。 而在瓜島之戰,日軍支隊趁著夜晚沖向美軍亨德森機場,川口清健也指揮3000日軍夜襲美軍,結果損兵折將,幾乎全軍覆沒。 日軍還組建了神風特攻隊,實施“一機換一艦”的自殺式襲擊。這些隊員大多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被軍國主義思想洗腦,只接受了簡單的飛行訓練,便駕駛著裝滿炸藥的飛機,以必死的決心撞向美軍艦艇。 ‘垂死掙扎!變態,扭曲!’偉德憤恨的罵道。 他的腦海了又浮現出哥哥被炸得殘缺不全的身體,那種無力拯救親人的痛苦讓他意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