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戒指
自然界的繁衍法則是雄性使勁渾身解數地求偶,以謀得雌性的青睞。人類社會其實也差不多,只是最后的一環是女性送出代表一生承諾的戒指,大部分都是這樣。 這枚戒指通常價值不菲,這個價值當然不單指什么無價的愛情,還包括價格。 齊鷺已經準備好了這樣一份預算。 只靠她這兩年的工資來說顯然是不夠的。 她當初去外地讀大學,順便切斷了與陸瞻白所有的聯系??蓪Ψ饺詴煌5亟o她銀行卡里打賬過來,實在忙碌得焦頭爛額之時,她也曾沒骨氣地支用過。忙過這段時間又去兼職填補回去。 一來二去干脆拋去了無用的清高,把其余錢也存進去,迭加起來的數字令人心曠神怡。 現在她打算取出好一些錢去準備一枚像樣的戒指。 “我也打算結婚了,能收到哥哥的祝福嗎?”敲下這樣的信息,她發送給了陸瞻白。 對于他明晃晃地安個攝像頭監視她的事,她不是不生氣的。比起控制欲來說,更生氣的是這樣拙劣的手段簡直像貓逗耗子一樣,從中仿佛預見了他漫不經心的態度。她還以為他那種人會采取更高級一點的方法,比如派人跟蹤調查之類的。 收到這條出于嘲諷的信息時,陸瞻白眉目微微上挑,隨后就撂下桌前那堆文件。 西裝一絲不茍地貼合著修長的身形,他的姿態卻松散而放肆。一條腿隨意地跨過另一條,皮鞋尖輕輕晃蕩。 他抬起右手撐住下巴,掌心抵在下頜骨,其余指節自然地曲起擠壓著臉頰rou。右眼因為臉頰的推擠而半瞇起來,瞳孔在睫毛的遮掩下若隱若現。 襯衫袖口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的手腕骨骼分明。支撐著臉的重量讓手背上的肌腱微微凸起,皮膚下的青色血管若隱若現。 冷白的手機屏幕光映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左手拇指緩慢地滑過那條消息,眼底浮起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視線順帶著轉移到無名指,連戒痕也不存在,畢竟他一共就沒戴過幾天。 忽然,他低笑了一聲,唇角勾起一道近乎愉悅的弧度,喉結滾動,品嘗起某段辛辣又甜蜜的回憶。 稚氣未脫的少女氣惱地將他推倒在地,尾椎骨與堅硬的瓷磚相撞令他痛得滴出幾顆淚,眼前的少女卻一副仿佛比他更痛的模樣,厲聲斥責著,咒罵著他。 不久前的一個夜晚,他才剛剛牽過她的手,在她耳邊曖昧低語。纏綿的香氛已將她熏得飄飄然,燃盡后迎來的卻是他與別人訂婚的當頭一棒。 可她全然不記得,是她先拒絕了帶他離開的,或許那可以稱之為愛情小說里的私奔?但“私奔”這個詞聽起來太可笑了,她這么對他說到。 他不好過,他也不想讓她太輕松。 他由此做出的選擇做到了讓誰都不滿意。他嫁給了一個年過半百的女性企業家,于他,并未獲得多大的體面;于母父,沒有將他的聯姻價值發揮到最大;至于齊鷺…… 他永遠失去了與她并肩的資格,但那又如何呢?臨別之際他還是得到了一個混合著烈酒氣息的、絕望的、恨與愛交織的吻。 盡管附帶著被玻璃渣子扎透流血的手心,與兩叁個巴掌印。 真是…… “好過分呀?!?/br> 他的聲音很低,尾音幾乎消散在空氣里,帶著一絲嘲弄,卻又裹挾著難以忽視的快意。 毋庸置疑,這條消息昭示著她很期待他的反應,純心想要刺痛他。像是命運荒誕的回旋鏢,即使早有預料,但仍顯出幾分諷刺。 他幾乎有些哭笑不得——她在意,非常在意,對于當初那件事在意得不得了。 他的目標達成了不是嗎? 置氣一般的行為在他眼中顯得可憐可愛,令他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meimei。 “恭喜呀,哥哥當然會祝福你的,請收下哥哥給你的隨禮吧?!彪S著聊天窗口的發送附上的還有來自銀行卡的好幾筆大額轉賬。 然后,齊鷺有點破防了。 突然的頻繁的大額轉賬讓銀行卡賬戶觸發了異常風險防控。她取不出來錢了,連同她這些年存進去的自己賺的那份。 真是最毒男人心了。 前些日子被他的溫柔表象欺騙,一時放下警惕的后果也太嚴重了吧! 她以后再也不把錢都存一張卡里了。 好想扇他或者沒骨氣地哭一場。但最后齊鷺還是收拾好情緒才去找了陸瞻白。 花瓶里換了新品種的花卉,自從齊鷺關心他身體的那一兩句話后,他就撤掉百合,替換成了白玫瑰。 今天見面的時間是他們在短信里定好的,還是在他家里。已婚的男人不好在外拋頭露面,特別是與妻子外的異性私會,哪怕所謂的妻子已經不在人世了。 相較于之前的每一次見面,他都有精心的裝扮。這次卻只裹了件絲質睡袍,略顯隨意,除卻頭發依舊編了復雜繁麗的造型。 “你不會真的不還我吧?!?/br> 齊鷺注意到這點了,他似乎沒有上妝打扮,但也出落得清水芙蓉般動人。但一著急錢的事,就沒心思欣賞了。 “你為什么不能考慮考慮我呢?我現在恢復單身了,又從那個家獨立出來了,還有很多錢?!彼讲奖平?,撲鼻的香氣裹盈,狀似開玩笑地提議道。 “不可能,我要組建家庭的,你不要想著這種事了。畢竟你已經是……” “二手貨”還是“用過的破爛貨”?都沒很大差別就是了,最傷人的便是貌似不忍但實際上誰都知道的沉默內容。 “我也會傷心的,多照顧一下哥哥的心情不行嗎?”他夸張地抬手捂住胸口,鱷魚般的淚珠懸掛在眼睫欲落不落,“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過苦日子的?!?/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饼R鷺好想翻白眼,拼命克制忍下了。 陸瞻白愈發地湊近她了,她后撤避開,但沒兩步后背就抵上冰冷的墻壁。 十八歲左右的齊鷺被對哥哥的怨恨拉入井底,很長一段時間,目之所及的只有井口那小片天空,喜怒哀樂也就隨著這一個人。 可離開了哥哥的保護傘,外面根本沒下雨。 她想組建一個獨立的家庭,沒有陸瞻白相關的存在,完全與他劃清界限。 但現在這頂保護傘又誘惑著她往回走,躲進去。 眼前的男青年兀地扯開腰間的系帶,她感受到貼上來的不止瓷白肌膚的溫熱,還有華麗的金飾鏈條帶來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