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隨著怒火愈發猛烈,符紋變得越來越清晰,散發詭異紅光,似有生命一般閃動。 此刻他心里只有周太傅的死狀,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異樣。 奇異的饑餓感從他的體內滋生,像幾天幾夜沒吃過飯,到了破廟之外,他翻身躍下馬,饑餓感越來越強,仿佛某種沉睡的力量在覺醒,急需吞噬什么來填補饑渴。 他頭暈目眩走幾步,身子一歪栽倒進污濁的泥潭里。 身上新傷舊傷劇痛無比,他神志清醒幾分,臉上神秘的符紋迅速消失,從泥潭里爬起來,模樣狼狽不堪,踉踉蹌蹌地走進破廟里。 廟里燈火通明,亮著一盞盞香燭,供奉神像的蓮花臺上沒有神,坐著一個人。 那人身穿雪白的衫袍,纖塵不染,黑發間垂下一根孔雀羽,手里握著一柄鐵扇子,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很白,晶瑩剔透,像無暇美玉,臉上卻戴著猙獰詭異的鬼面具,微微抬著下巴,顎下脖頸有塊很淺的傷痕,淺紅散在皮膚里,像是歡愉之間留下的吻痕。 楚越見到他第一眼,毫不遲疑轉身奔向廟外。 李蘭修坐在神臺,輕輕哧笑問:“喂,要不要我救你?” 黑壓壓的黑衣人沖進了破廟庭院,似乎是忌憚這個大雨夜,出現在荒山野里戴著面具的怪人,沒有進到廟里。 他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楚越。 前有狼,后有虎,楚越別無選擇,他閉上眼睛,平息內心的掙扎,然后睜開眼,語氣平靜卻堅定:“代價是什么?” 出乎李蘭修意料的聰明,他端量一遍這條落水狗,眼波流轉像貓在戲弄獵物,“你,做我的奴隸?!?/br> 第00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奴隸。 楚越緊緊握住刀柄,手背暴起的青筋分明,身為一國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時有人敢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他? 領頭的黑衣人手一揮,扔了個圓滾滾的紅球到廟里。 楚越一低頭,赫然對上周太傅死不瞑目的雙眼。 周太傅正值壯年,全家因楚越被株連九族,這半年來勞心費力為他cao勞,白發早生,頭臉沾滿污泥,乍一看,看不清本來面目。 為東岳鞠躬盡瘁,效力畢生的忠良,竟連個全尸都沒有留下。 楚越單膝跪下去,他為周太傅合上雙眼,耳邊周太傅說的話歷歷在耳—— “殿下,活下去?!?/br> 他回過身對上李蘭修玩味的雙眼,隱忍的屈辱一閃而逝,神情淡定地說:“好?!?/br> 李蘭修抬起一只手,手腕向下,像召喚狗一樣招了招,“來,到我身邊?!?/br> 楚越袖子里拳頭攥緊,緩步走過去。 暴雨越下越大,廟外的黑衣人等不及了,領頭邁過門檻走進來,只見神臺上的青年揮開扇子,明亮燭火照在扇骨。 清光乍現。 領頭多年的殺手經驗豐富,直覺眼前的人惹不起,大喊一聲:“撤!” 當李蘭修的扇骨比他更快,利刃的破空聲像一支支立弦的箭,清光如天女散花一般飛舞。 重物落在大雨里的聲音砰——砰——砰,節奏富有韻律響起。 方才站滿人的庭院轉瞬間空蕩蕩,只剩一地橫七豎八的尸首,每個人的脖頸留下一道纖細的紅線。 楚越瞳孔微震,愕然盯著滿地的尸體。 隨即,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逐漸深沉,隨手擦去臉上雨水和血跡,“我欠你一次?!?/br> 見識到凡人和修仙者之間如此巨大的實力差距,依然能保持冷靜,不卑不亢地把自己擺在平等的位置。 這種冷靜和自信,李蘭修很欣賞,有骨氣,有血性。 不愧是天命之子。 他掃一遍楚越,下巴一抬道:“出去洗干凈再回來?!?/br> 過了沒多久,楚越在雨里洗的干干凈凈的回來了,衣衫收拾的整齊干練,削瘦冷峻的臉蒼白,薄薄嘴唇淺淡,輪廓英挺俊秀,淪落到這一步,舉手投足還保留著皇家風范。 李蘭修從神座蓮花臺上邁下,悠然坐到神臺上,“跪到我面前?!?/br> 楚越盯著他看幾秒,撩起袍子,緩緩單膝跪地。 “低頭?!崩钐m修抬起一只手,靈力在掌中運轉,匯聚成一個透明的符篆。 楚越心生警惕,“這是何物?” 李蘭修笑得意味深長,“奴印??!” 這可不是一個好詞。 楚越神色緊繃。 李蘭修慢條斯理地解釋:“奴印是奴隸的印記。有了這印記,奴隸無法傷害主人。如果你想殺我,你會比我更先死。如果我想要你死,只需一個念頭?!?/br> 有奴印的奴隸,從頭到腳都屬于主人。 沒有尊嚴,沒有自我,要他死,他不能活,與主人豢養的畜生沒什么不同。 李蘭修完全可以不告訴楚越,先哄騙他種下奴印,但他偏偏要說,他享受這個折辱天命之子的過程。 楚越突然后悔剛才輕易地答應,感覺自己被騙了。 李蘭修的手搭在他的側頸,輕輕撫摸兩下,慵懶的聲音黏一絲蠱惑:“乖一點,別讓我感覺到你想反悔?!?/br> 楚越抿著唇壓抑恥辱和憤怒,李蘭修的手很涼,像纖細勻薄的冰,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腕骨細膩玲瓏,皮膚青綠的血脈淡淡的,很脆弱,有種握在手里就能擰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