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阿雁怔了怔,紅著臉央求他能不能留下,燼冶以事務繁忙為理由,阿雁也不能不懂事地纏著他,便沒有強求。 出門時,阿雁踮著腳尖,趁燼冶不注意,一口親在他臉頰上。 昏黃的燭火下,他看到燼冶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 親都親了,斷沒有后悔的道理,阿雁面紅耳赤,叮囑道:“早點休息?!?/br> 燼冶臉上的詫然之色只有短短一秒,很快恢復如常,他笑道:“你也是?!?/br> 阿雁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低下頭去羞赧地嗯了一聲。 朱雨送燼冶出了那扇朱紅大門,離去前,燼冶沖身側伸手,一旁的朱雨低垂眉眼,雙手呈上一方干凈的錦帕,方才還和阿雁談笑風生一同用膳的尊貴帝王拿著錦帕在頰上擦了擦,用過的錦帕揉皺隨意丟至一旁,落在地上沾了泥塵。 燼冶無聲丟給朱雨一個眼神。 朱雨彎著腰,恭順道:“奴才明白?!?/br> 阿雁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抱膝坐在浴池里,臉上被水汽蒸得如盛夏緋紅艷桃。 手指撫上柔軟的唇瓣,他悄咪咪地笑著,半張臉埋進水里,掩不住的春心萌動。 晚上入睡前,朱雨給他掖好被子,一盞盞吹熄屋中的蠟燭。 燭火一簇簇滅下去,屋子里越來越黑。 昏昏欲睡的阿雁突然想起什么,問:“朱雨,你今天是怎么見到他的?” 背對他的朱雨身子微微一僵,沒有回頭,他道:“奴才運氣好,正好路上碰見陛下?!?/br> “這樣啊?!卑⒀悴灰捎兴?,慶幸道,“幸虧你見到了他,不然……”他可就聽不到燼冶哥哥的心意了。 阿雁裹緊了被子,閉上眼睛:“你今天也累著了,早些去睡吧?!?/br> 半晌,屋里那最后一盞燭火還亮著微弱的光芒,阿雁掙扎著睜開眼,帷幔外,朱雨依舊站在那盞燭火前,沒有動彈。 “朱雨?” 朱雨默然許久,低聲道:“公子,我……” “你又忘了,我都說好幾遍啦,不用叫我什么公子,喊我名字就可以了,”阿雁打了個哈欠,“怎么記性這么差,罰你明日的魚湯多喝兩碗?!?/br> “……阿雁?!?/br> “什么事?” 朱雨又不說話了。 阿雁盯著帳外那道模糊的影子,久久等不到下文,眼皮不知不覺合上,徹底睡了過去。- 一日,朱雨突然帶回來一疊彩紙和短蠟,坐在院子里,三折兩剪做出來一個荷花樣,最后將蠟燭放在中心,赫然就是一個荷花燈。 “這是干什么?” 朱雨道:“是宮里的老節日了,每年今天宮里都會在護城河放燈,為多年前那些因國犧牲的戰士和無辜死去的百姓們祈福。祈禱他們早登極樂,來世順遂,盼望國泰民安,風調雨順?!?/br> 阿雁想了想,盤腿在朱雨旁邊坐下,道:“我也幫你?!?/br> “好?!?/br> 荷花燈做了許多堆在地上,天不知不覺黑了下去,數量差不多了,朱雨將東西一一收起來就要出去。 “我能和你一起去嗎?”在他離去前,阿雁問。 朱雨說今天宮中所有的宮人都可以去放燈,他也想去。 江如良所說的那些事歷歷在目,雖沒有親身經歷,但也能想象得到當時的南宣慘狀。年幼的燼冶親眼目睹國破家亡,江如良眼睜睜看著家人被敵軍殘虐致死,那些遭受無妄之災而凄慘死去的百姓,他也想為他們祈福,盡一份心意。 朱雨道:“陛下不知道什么時候會來,你還是……”他欲言又止,阿雁知曉了他的意思,點點頭,道,“好,我不去了?!?/br> 朱雨走了,阿雁剛要回屋,看到地上還落著一個荷花燈,連忙撿起追出去,朱雨早就不知所蹤。 他拿著一盞燈,正不知往哪里走,遠遠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抹身影也看到了他。 兩人迎面在宮道撞了個正著。 燼冶身邊不知為何空無一人,阿雁迎上去,還不等他說話,燼冶的視線就落在他手中的紙燈上。 阿雁喃喃解釋:“這是我做的,我聽朱雨說,今天是……” “想要放嗎?”燼冶打斷他,聲音卻是冷冰冰的。阿雁點點頭。 “跟我來?!?/br> 燼冶帶著他來到宮中某處偏殿,越過紅墻,是一片高高的山坡,山路崎嶇細窄,燼冶如履平地,對阿雁來說就比較難爬了,他手腳并用,勉強跟在燼冶后頭。 他沒有讓前方背對著他的燼冶等等他,他感覺燼冶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二人最終來到山頂。 阿雁急促地喘著氣,順著燼冶的目光往下看,從這里能夠看清整個王宮構造,宮中最明亮的一處閃爍著星子一般的光芒,如同小小的數百數千個螢火蟲聚集在一起,正緩緩地往某處飛去。 那里應該就是護城河集中放河燈的地方了。 順著護城河的水流順流而下,河水會將那些花燈引入城外的民用河,和民間百姓們的河燈匯聚在一起。 今日南宣國人的愿望都是一樣的。 今日是燼冶父母的忌日,不止是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知己好友,如今在世的誰不是經歷九死一生才撿來條命。 阿雁站在他身側,不說話,也不去打擾,只是默默陪伴著他。 耳邊聽到潺潺流水聲,是一道從山頂蜿蜒而下的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