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也到了醫院,他爸快不行了
“mama,您穿得太單薄了,會著涼的?!?/br> 寬厚的大衣披在了沉榆身上,她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周度充滿了關切的烏黑眸子。 深邃而溫柔。 “啊……”沉榆呆呆地眨了眨眼,她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一般,張著嘴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周度見她這副模樣,稍稍退了兩步,修長而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他聲音溫柔:“mama,您現在已經很累了吧?” “這樣硬撐著,對身體不好?!?/br> 他讓出了一些空間,得以讓沉榆些許有了點安全感,她整個人放松了不少,搖了搖頭,道:“寶寶,mama不累?!?/br> 但很顯然,沉榆這話沒什么說服力。她身子本就瘦弱,此刻的虛弱狀態更顯得她瘦削過了頭。 時間過得太快,休息室外的天已經黑了,室內雖然開著暖氣,但沉榆還是莫名覺得有些冷。 周度垂下眸子,大手輕輕撫著她的肩,道:“我來幫mama捶背吧。mama,您睡一會兒,好不好?” 他的指尖隔著衣料傳來溫度,動作輕柔得近乎小心翼翼,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沉榆卻下意識繃緊了脊背——太像了,這雙手的輪廓、溫度,甚至撫摸的力度,都與周廷如出一轍。 她幾乎能透過這觸碰看到丈夫躺在病床上的蒼白面容,喉間猛地泛起一陣酸澀 沉榆一點睡意都沒有,她搖了搖頭,否定了周度的提議。 但她也不想他們二人間的氣氛變得尷尬,她蹙著眉愣了半天,終于是想到了話題。 沉榆雙臂環胸,她抬起頭,認真的望向他,道:“寶寶,我之前聽你爸爸說,你參加了競賽?” 她裝著嚴肅樣,咳了兩聲:“你競賽的成績怎么樣呀,有沒有得獎呢?” 沉榆很少關注周度的學習成績,不如說,沉榆很少關注周度。她滿心滿眼全是自己的丈夫,恨不得一天24小時都掛在他身上才好。 要不是半個月前周廷整理準備出差的行李時隨口提了這件事,她此刻還真不知道該和周度聊些什么。 沉榆聲音有些輕飄飄的。 和其他人獨處一室實在是太過于為難她了。 更何況周度除了那雙眼睛,其他地方都太像自己的丈夫了。她低下頭,忽然又矛盾的不想再看他了。 沉榆每次看到周度,都會不由得想起周廷,想起自己和丈夫的甜蜜時光。 現在,她又想起躺在ICU里的周廷了。 周度笑了笑,對沉榆的排斥并不在意。他早已習慣了母親這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了。 他只是又輕輕捶了兩下她的背,道:“嗯,我參加了競賽。成績已經出來了,mama,我得了一等獎?!?/br> 他側過頭,低聲道:“是個金獎杯,很漂亮呢?!?/br> 他呼出的氣幾乎都要噴到沉榆臉上了,她有些閃躲地往后仰了仰,但又不想因這個回避的動作而讓他難過。 她抬起眼,溫聲道:“我家寶寶很厲害呢?!?/br> 她纖白的手揉了揉他的頭,道:“和你爸爸一樣優秀?!?/br> 沉榆不知道為什么,一張嘴就只有自己的老公,但她說的不過是事實,沒什么好糾結的。 沉榆想到這里,心情稍微好了些。她杏眼彎成了月牙:“寶寶既然拿了獎,那應該好好慶祝一下,對不對?” 沉榆的聲音像是有有感染力一般,只一下便讓周度的心給填滿了。他低笑了兩聲,嘴角揚起一個笑:“真的嗎?mama,您要給我慶祝?” 沉榆點點頭:“真的。寶寶,等爸爸醒過來,我們一家三口出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她眼睛亮亮的,仿佛已經看到了周廷恢復后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 周度點頭同意了沉榆的提議,他努力保持微笑,不讓嘴角的弧度消失,輕聲道:“好的,謝謝mama。您的這個主意我很喜歡?!?/br> 沉榆得了他肯定的回答,笑得更甜了:“真好,寶寶真乖?!?/br> 休息室的氛圍漸漸變得溫馨起來,沉榆覺得消毒水的氣味似乎也變得柔和了。 沉榆的心安定了不少,她終于是注意到了周度剛剛和自己說話時一直站著,她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寶寶,你干嘛一直站著?坐下來呀?!?/br> 她語氣認真,纖長的手拉了拉周度的衣角:“站著多累呀?!?/br> 周度應了一聲,隨著她的指引坐到了她身旁。 他嘴角勾著笑,才剛一落座,大手便又撫上了她的肩頭,他悶著聲,道:“我還是繼續幫mama捏捏肩吧,我不累,只是想站著多看看mama而已?!?/br> 沉榆點了點頭,被他給說服了。 周度捏著她肩的力道不輕不重,讓她舒服了不少。 他們兩人間說的話多,便就感覺時間過得快。急救室的門又被推開了,還是那位女醫生。 她摘下沾著霧氣的護目鏡,橡膠手套上還留著零星血漬,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周廷先生情況不太樂觀,現在還有機會可以再見他幾眼?!?/br> “你們穿上防護服,隨我進來吧?!?/br> 女醫生悄悄瞥了一眼周度。休息室忽然多一個人的情況很常見,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但那人相貌又實在出眾。雖帶著幾分少年氣,但明顯已接近成年。 周先生的妻子看上去這么年輕,兒子歲數居然這么大了? 女醫生轉回了身,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感嘆:果然有錢人家就是不一樣。 休息室就在ICU病房的前面,兩者間只隔著一扇門。透過磨砂玻璃能看見里面晃動的藍色人影,心電監護儀的曲線在窗簾上投出幽靈般的綠光。 女醫生的話實在是過于刺人。 老公的情況為什么還是不樂觀?明明醫生都在救了呀…… 沉榆咽了咽唾液,她幾乎站不住身,膝蓋像浸在冰水里般發著顫,小腹傳來陣陣痙攣的抽痛,只能虛虛地靠在周度身上才勉強不摔倒。 少年的體溫透過校服面料滲進來,是這寒夜里唯一的暖源。 “不會的,假的,這是假的,我老公還好好的,明明還好好的……” 沉榆忍不住哽咽出聲,她不斷地搖著頭,發絲被淚水黏在臉頰上,面色慘白得嚇人。 周度從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抽了兩張輕輕擦著她的淚,柔聲安慰道:“mama,別哭了,您哭的話,我和爸爸都會心疼的?!?/br> 他的聲音也帶著顫,像是強行繃緊的琴弦,仿佛真心為周廷的噩耗感到悲傷,“mama。走吧,我們再去看爸爸一眼?!?/br> 說到最后幾個字時,他的喉結忍不住重重滾動了一下。 沉榆說不出話來,她腦袋現在一片混亂。 她只能迷迷糊糊地點著頭,被周度攙扶著跟隨女醫生進了ICU。 少年的手臂穩穩托住她半邊身子,嘴里仍說著安慰她的話,走的每一步都刻意放了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