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好眠
44# 好眠 氣氛漸熱,曖昧吐息撲在彼此的顏面,緊密相依的嘴唇也從起初的干澀逐漸變得滋潤。 輕撫游曦的臉頰,林曉寒不斷擦拭著游曦的眼淚,手下的淚滴卻如斷了鏈的珠子,怎么都擦不干凈,左胸也呼啦破開了一個大口,瀝瀝向外淌著淋漓不盡的血水。 游曦本是緘默低頭,紋絲不動地任由林曉寒抱著自己胡吻,直到發現林曉寒有些呼吸不暢,想來是哭狠了忘記換氣,便錯開林曉寒的唇瓣,一手摟住身前人的腰肢,另一手插入身前人的發絲間,撫住后腦,將林曉寒抱在了懷中。 “呼吸?!?/br> 輕若嘆息的詞句吹得耳廓發癢,林曉寒這才張口大聲喘息了起來,伸手環住了游曦的腰肢。 能在廣袤疆場以一敵百的鋼鐵女人,身上卻瘦削得嚇人,林曉寒輕易便能環過游曦的大半腰肢。 但也是這副精瘦的軀體,能予林曉寒無限踏實與心安。 抽泣聲在黑幕中縈繞來回,直至完全沁濕彼此的肩頭,游曦才終于深呼吸強忍住了淚水,扭頭親吻了一下林曉寒的頸側,起身看向林曉寒的臉。 某個難過內疚的小人此刻還在默默流淚,垂眸對著游曦頸前的空氣愣神,眼底的清淚隱隱閃爍,游曦伸手擦拭林曉寒面上的淚,林曉寒也無意識地偏頭,將濕嫩的臉蛋放入了游曦的掌中。 小動物一樣地輕蹭手心,昔日的小習慣倒是一點沒變,游曦心頭一顫,低頭輕吻林曉寒的眼,隨即撈起林曉寒的腘窩,將人橫抱走向了廁所。 簡單的屋舍沒有什么寬大的廁所,游曦關上馬桶蓋,稍作清潔了一下便抱著林曉寒坐了上去,右手邊便是洗手池,也方便游曦替林曉寒清潔顏面。 側坐在游曦腿上的小人此刻似乎是哭懵了,紅著鼻頭眼眶,一動不動地任由游曦擦拭面上的臟污,偶爾還會抽一下鼻子,乖得不像話。 懷中人呆呆的樣子看得人心軟,游曦舔了一下嘴唇,唇上還留有方才林曉寒親過來時帶來的甜。 夏日的衣物寬松輕薄,將視線向下移去,還能看見方才在酒鬼屋中留下的紫紅吻痕,烙在林曉寒的肌膚上,若朵朵盛放的花蕊,寬大的領口露出了不淺的溝壑,游曦記得自己方才有些沒留心力道,在其上留下了不少指印。 “疼嗎?” “嗯?” 懷中人似乎不知道游曦在問些什么東西,疑惑反問,游曦臉上發熱,抿嘴指了指林曉寒的胸前,后者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抓住了游曦的手。 “不疼……那你呢?” “嗯?” “……你身上的傷,還有這里,疼嗎?” 林曉寒將游曦的袖口輕推,露出了一處剛包扎好的新傷口,這是游曦在剛才的恐襲中不小心蹭出的傷口,游曦盯著懷中人顫抖的長睫,緘默搖了搖頭。 “不疼?!?/br> “怎么可能不疼!……所以,所以你真的……” 剛收住不久的眼淚又有了盈眶之勢,林曉寒捏著游曦手掌的雙手不自覺發力,抬頭望入了游曦的眼。 “所以你真的失去痛覺了嗎?” 懷中人的雙瞳剪水,滟瀲盈盈,本該是標準的含情目,此刻卻頂著一副大紅眼眶和紅鼻頭,倒平添了不少可憐與委屈。 游曦細致掃過林曉寒臉上的每一片肌膚,微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才微乎其微地點了點頭,終于將林曉寒眼中打轉的珠子給徹底招了下來。 “對不起嗚嗚,對不起……我不該輕信那個黑醫生的話……她說景明情況不好,嗚嗚必須要你的信息素……我才用那個收集器的……她騙我說,你頂多難受幾天就好了……” “……那你為什么不直接找我要信息素?” “我不能懷上你的孩子,嗚嗚……可是我……舍不得打掉明明……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雖然游曦很早之前就隱約猜到了林曉寒異常行動的緣由,但此刻聽林曉寒自己含淚說出,果然還是會窒息到難以言喻。 自己起初的那些冰冷言行,在其后的無數次午夜夢回時,帶回了灼熱如紅鐵的悔意,炙烤她的每一根經絡,夢魘腐臭混雜油脂香氣,不斷蠶食著僅存的意志。 一瞬間的想念險些沖破理智的防線,想要擁抱林曉寒,想要親吻林曉寒,想要泯滅昔日的一切不悅,再與面前人共論朝夕。 但伸出的手還是在即將觸碰到林曉寒的前一刻停住了。 只有在面對死人時才能做到如此無暇的純粹,無需考慮任何多余的事物,你只需要虔心哀求老天將此人帶回即可。 但當這人真的“死而復生”站在你面前時,所有“應當”被考慮與探明的真假又自動塞滿了腦海,繁多的律條與聒噪的指令陰靈不散地涌現,又將一瞬間的情感擠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寒窟。 她們之間隔了太多謎團,太多苦痛,透過重重的濃霧,林曉寒的身影都已含混模糊,變為了一個偏執的意象,杯弓蛇影的幻覺,變為了她一伸手便會擔心自己被刺傷的灼華玫瑰。 “當年的爆炸案與這次的恐襲……難道真的與你無關嗎?” 十足的質疑與滿帶攻擊性的語氣。 此刻的疑心讓昔日的所有深情都變為了一樁笑料。 她比誰都思念林曉寒,也比任何人都更懷疑面前這個人的虛實。 她聽見自己腦中的猜忌,她聽見自己口中的質疑,她看見自己的面龐與赤紅夢魘中陰冷的自己徹底融為一體,鋪天蓋地的鬼影驟然將她席卷,所有的鬼怪都長著同一張臉,一如萬花鏡的筒管,她亦與無數個自己對視。 她其實一直都知道,自己就是這種冰冷、猙獰、丑惡的怪物,且根深蒂固,稟性難移。 ?你說這剔透清瑩的淚珠中,幾分是真情,幾分是假意?? 她再一次為自己的現實與理智感到了無盡可悲。 面具早已不知去向,洗手間的角落有水聲滴答,刷不掉的綠蘚盤踞在洗手臺的夾縫,游曦又拿上了自己最順手的武器,指向了自己日夜苦求的愛人。 持刀之人也會被利刃本身所傷。 悲愴的哭聲在身后追趕,迷霧中伸出無數手臂將她向下拖拽,在皮rou上撕出道道裂痕,世界陡然失重,她知道自己又要傷害本該用心照料的人了。 但這一次,她的利劍被柔軟的云朵包住了。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沒關系的,我的全部事情你都可以調查,我會毫無隱瞞地向你展示一切,是我做錯了事情,我愿意接受一切懲罰……至始至終,我對你的情意,從未改變?!?/br> 帶著重重鼻音的解釋與懇求,游曦感覺懷中人在說話間還緊張地摳了摳自己的手,而后便扭身抬手,將自己摟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有一只溫柔的手在輕拍著自己的脊背,安撫著所有的矛盾與自憎,但似乎懷中這個帶著哽咽哭腔的人,才是最該被安慰的那個。 為什么被冰冷質疑的人會先來安慰攻擊者? 為什么在見識過我如此多的可憎面容之后,還能依舊選擇靠近我? 從刺骨的天際下墜,似乎真的有人透過茫茫濃霧看見了她,并用最舒適的方式將她接住了。 黑云遍布的天際破開了一個口子,有久違的陽光趔趔趄趄撞了進來。 失重感消失了,她回到了令人心安的大地,這個懷抱擁有使人眉頭舒展的魔力。 游曦在林曉寒的懷中驚愕睜目,鼻中盡是林曉寒身上的淡淡清茶香,怔愣半晌,最后還是緩緩閉上了雙眼。 好吧,就算只是一個謊言,也還是…… ——好溫暖。 *** 不緊不慢的水滴聲仍在空氣中回蕩,一點一滴撫平人心湖的波蕩,柔軟與溫暖的懷抱令人留戀不舍。 沒有外界風雨的紛擾,兩人在這個世界的逼仄一隅相擁良久,至靜的夏夜沒有多少風聲,彼此的呼吸是最踏實的夜曲,心境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游曦才輕輕脫離林曉寒的懷抱,望向了滿臉淚痕的懷中人,平緩至此刻,林曉寒的抽噎也已經漸停了。 但顯然,某人的再次長哭讓游曦方才的清潔事業全部付諸東流,游曦沒有絲毫氣惱,一手摟住林曉寒的腰,一手抽出幾張干凈的濕巾,再次替林曉寒擦拭了起來。 “現在太晚了,明天你再給我說清當年的細節吧?!?/br> 林曉寒一言不發地任由游曦替自己擦拭面龐,在聽聞游曦的話語后輕輕點了點頭,隨后便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游曦,似乎是要將游曦每一個表情都刻進心里。 這般熾熱的目光看得游曦耳根漸紅,輕柔擦拭完林曉寒臉上交錯的淚痕,游曦這才想起來方才恐襲時,她似乎還未替林曉寒清潔完畢就著急走了。 心下一陣愧意,游曦最后用掌根撫了撫林曉寒的臉側,問道: “你的……里邊,清潔了嗎?” “還沒……” 方才事態緊急,林曉寒隨樂衍回店后就連忙照料方景明去了,好容易哄睡了不安的寶貝,轉眼又遇見了氣憤的洛伊與突歸的游曦,著實沒有時間清潔自己。 “你要幫我嗎?” 話音剛落,林曉寒便覺察到游曦的雙頰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當年在帝都時,基本每次的事后都是游曦幫她清潔的,雖然她也很想幫幫游曦做清潔,但游曦面薄,每次都拒絕了她的請求。 林曉寒從游曦的懷中站起,面向游曦,思緒卻又偷溜到了昔日尚在帝都的日子,游曦明明都幫她清潔這么多次了,怎還會覺得不好意思? 在某人走神期間,游曦已經熱著臉答應了林曉寒的請求,伸手緩緩將林曉寒的睡褲給脫了下來。 林曉寒的夏季睡褲是非常寬松的短款,淺藍色的睡褲邊上印著一只板著臉的獵豹與一只瞇眼笑的兔子,意料之外的組合讓游曦不禁多看了兩眼。 【……】 身體燥熱,游曦把林曉寒放在床上后便迅速轉身,打算去廁所收拾一下自己,不料卻被床上昏昏欲睡的小人給伸手拽住了。 林曉寒奔波了一整日,還被游曦折騰去了數次,現在實是有些扛不住睡意了,但還是強打精神,伸手留住了游曦,道: “嗯西……吾幫你……” 見床上人說話都有些含糊了,卻還想著幫自己,游曦不由流出一抹淺笑,低頭親吻床上人的額頭,安撫了一下此人,便自個去了浴室。 待帝國上將沖涼完畢,換上一身舒適的衣物,已是夜近兩點了。 躡手躡腳上床,床上的人兒早已酣睡,卻還知道一個翻身,滾入游曦的懷中,砸吧幾下嘴繼續安睡。 懷中人柔軟且溫暖,引得游曦一陣恍惚,當真是甜夢一場。 所以自己這是又相信嫌犯的片面之詞了嗎? 游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復雜到連她自己都解釋不通,但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個人的身邊是難得的心安之所。 世界沉寂的夏夜,有人低頭輕觸懷中人的額頭,得了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