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服從性測試
老教母帶著孫輩離場后,婚禮聚會被推向高潮,一張張笑臉中,梅垣也人云亦云地道賀,為普利希婦夫新婚而干杯。熱情歡快的音樂在宅邸內響起,女女男男在舞池中踏起輕快的步伐。白馬蘭與圖坦臣也在其間,她們交頸相擁,看起來親密無間。 跳完這支舞,這對新婚燕爾就會離開了,白馬蘭將女兒寄養在mama這兒,無疑是在告訴別人她近期不大方便,她深切地愛著圖坦臣,并準備將這份愛轉化成行動。這跟在大庭廣眾之下裸奔有什么區別?圖坦臣私底下用槍指她腦袋了么?讓她像開屏的公孔雀一樣急于展示愛意。 即便事到臨頭,梅月庭也還是無法接受白馬蘭即將耽溺于另一個男人的溫柔鄉,他噙著酒杯坐在外圍,對場內的一切都不感興趣,身影顯得有些落寞。普利希宅邸內的安防措施太過嚴密,賓客們的手機被統一保管,直到離場后才發還,甚至都沒人找他合影。 快樂都是她們的。他肚里淚下,滿腹愁苦,除了酸澀、艷羨與妒恨以外什么都沒有。這里還是普利希宅邸嗎?梅垣仰頭望著光華璀璨的水晶燈,感覺自己像個在冷宮里期盼君恩的御夫,簡直快發瘋了。 派對的氣氛被推上高潮,加西亞喝多了酒,指揮著樂隊演唱高山半島傳統的世俗歌曲,奔放唱詞中帶著些色情意味的暗示,小伙子們哄堂大笑,尖叫著起哄。雌獅雷奧與她恭順的十位同僚帶領著埃斯波西托家族的小獅子們縱情享受佳肴,在歡聲笑語中碰杯,向偉大的月經致敬:即便有些年紀,也能吃好喝好,海鮮、牛rou依次下肚,松露、鵝肝稍后在旁,她們毫不擔心會被痛風尋釁問責,這都是月經的功勞。拉德的大女兒昆西此刻與她的姐妹們在一起,宴會上總也少不了年輕的人們互相調情,她攤開雙臂倚在靠背上,翹著腿,用眼神鼓勵自己的小表妹將那栗色頭發的漂亮男孩兒從戶外泳池拐到一樓的客房里去。 “梅?!?/br> 梅垣循著聲音望去,發現來人是烏戈,他眼中流露出驚喜的神色,臉上還盡量保持著端莊和矜貴的表情,問道“她有什么吩咐么?” 對于國際影星來說,他的坐姿實在是有些太乖巧也太端正了,顯而易見的,他在無望中等候心上人的邀約,這幾乎讓烏戈有些不忍心,但他還是老實傳話,道“邁凱納斯女士請您過去?!?/br> “哦?!彼恼Z聲明顯有些失落,微紅的眼中尚存幾分脆弱的風情,“我知道了?!?/br> 普利希家的植物房在側翼走廊的盡頭。這大概是整個一樓最豪華的房間,實木雕花的大門轉軸無聲,鞋底踩上石板地面,遙遠、陳舊的觸感讓梅垣有些走神。 門后別是一番洞天,精心建構空間相互重迭,吊頂投下的影子在紫竹屏風前變成起伏有序的波浪,而隔段之后,連綿的人造景觀再度形成一重重景致,柔和、暗色、朦朧的灰色墻壁如霧影般隱而不現,燈光經由植物與水域的反射形成一片淡青色的穹頂。 “天吶…”在這一瞬間,梅垣對普利希家族的財勢與能為有了更切實的認識,他差一點兒就以為自己回到了中土文化區的某座私家園林。烏戈在異形堆石前站定,主人沒有允許他進入隱私的靜處,他于是在此止步。 這是個鋼結構、全透明的大聯體式植物溫室,自動調節環境因子,中部圓拱,四周平頂,直接連通中庭花園。石板小路兩側栽培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名種花卉與古樹,景觀池中棲居著一雙鳳頭白鴨。美則美矣,壓抑的幽閉感卻使梅垣胸腔悶窒。他不由思忖這房間原本的主人是誰?老教母的內眷中,似乎只有那一位先生可能與此景產生關聯。 濃陰蘸影,小窗低覆;裁紅暈碧,天光如水;竹搖清影,禽噪夕陽。見到這精挑細選的景致與詩思,梅垣在動容之余也有些晃神,人工模擬出的自然環境是如此逼真,碩大的乳白花杯簌簌搖曳在半堵牛血紅的矮墻之前,紅豆杉叢后露出茶室影影綽綽的一角,作為曲水的聚焦點,在假山與拱橋后半隱半現。他抬手撥弄著植株的垂葉,詫異地發現居然都是真的,活的。寧靜的水域將移動著的斑駁光點投入梅垣的瞳孔,池水的陰影下是光的另個維度,一米有余的巨物在湖面上短暫地露出鱗光幽邃的脊背,‘撲通’一聲,再度隱入水底。 異響險些嚇得梅垣魂飛天外,凝神再聽,定睛細看,才發現那只是一尾巨型的變種錦鯉而已,中庭花園太冷,故而沿著曲水溯游而上,偎在室內魚池。是這兒的水域太小,才顯得它身量龐然。盡管梅垣如此安慰自己,卻還是遲遲不敢踏上拱橋。普利希宅邸鮮少有如此生意盎然的地方,這里反而顯得有些吊詭。老教母當年置辦宅邸時顯然于此處最為用意,但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為了貴賓還是愛寵?梅垣不敢想。 他順著微弱的風向找到鑲嵌在墻壁中的風道循環控制系統,確認這里確實只是一間精心布置的培育房、植物園,不會讓他失足陷入什么惡魔編就的迷夢。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梅垣深吸氣,一橫心,穿過了拱橋。 拱橋后是這人造溫室與真實世界的分界,一壁玻璃之外是極闊的水池。懸垂的樹木后兩扇薄紗簾櫳,邁凱納斯坐在桌邊,面前一口霽藍釉圓缸,她戴著手套將沿缸壁走鞭的根狀莖從泥里翻出,使用剪刀的動作嫻熟而無絲毫猶豫,將一從株并蒂的墨紅蓮花并花苞與側鞭一齊剪下,分栽于白瓷大碗中。 茶室里層迭堆放無數容器,一幕又一幕的花骨與殘荷,唯有角落五排植物燈下的碗蓮不曾冬眠,碩大的重瓣花苞略微下垂,色澤濃艷,亭亭荷葉如盤盞,琉璃池上佳人頭,美得詭譎又怪誕。梅垣脊骨惡寒,心生退意,他確想拔腳就跑,但考慮到后果極有可能慘烈異常,便又被從頭到腳地釘死在地面上。 “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嗎?”梅垣用盡全力擠出禮貌的笑容,老教母的長女年過半百,擁有比白馬蘭更冷硬的臉容和更深沉的氣場,即便她此刻心境舒緩,情緒愉悅,也還是很讓人畏懼。在回神后,梅垣很快入戲,他的恐懼與悚然盡數化成對白馬蘭的積怨,于是變本加厲地表現。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必然是個委曲求全的受氣包,膽怯地垂著眼簾,低聲道“埃斯特不喜歡我跟普利希家族的其她人接觸。她看見了,會打死我的?!?/br> 若不是看穿A寶使的小把戲,邁凱納斯幾乎就要上他的當?;蛟S來自東方的美人都是這樣,眼中收斂著典雅而脆弱的風情,淺淡宜人的憂郁在眉宇間流淌,一顰一笑固然可喜,說謊的時候卻能面不改色。 “我過來的一路上聽見加蘭家族的人在討論你和埃斯特的情感問題。她們說她根本不在乎你,比起得勢的情夫,你更像解悶兒的寵物??烧f你是寵物又似乎不太恰當,在這樣的場合露面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你是普利希婦夫的共同財產?!边~凱納斯跟他說話時連頭也不抬,專心整理葉柄,將其盤繞于碗中,使葉面朝上。 梅垣的嘴唇動了動,臉色很明顯地蒼白下去。他姿態溫順,將受氣包、出氣筒的角色演繹到底,“您或許知道我為何片約不斷,事實上這是公開的秘密。埃斯特讓我來當花瓶,妝點她的結婚派對。我服從她的安排。您知道的,埃斯特對我恩情不淺,我只能分期償還,還到現在,我已經很難做自己的主了?!?/br> 邁凱納斯摘下手套,這會兒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小男孩兒很有意思。長相敏慧的笨蛋美人,和曼君叔叔很像,難怪A寶會喜歡。 mama將曼君叔叔作為自己的替代品送到A寶身邊,照顧她的衣食住行,曼君的意外離世顯然給她造成不小的傷害,或許她自己沒有意識到,但她對這類男人有著超乎尋常的耐性和保護欲,本質上來說這是戀母情結和性欲倒錯的綜合體現。邁凱納斯始終認為埃斯特有戀物癖,在臨床上表現為對于黑發男人的狂熱喜愛。 “參加派對的大都是埃斯特的朋友,不過她的朋友中也不乏生意場上的競爭對手。你知道她們在議論什么嗎?”邁凱納斯笑起來,取出方巾擦拭瓷盆內壁的泥點,自問自答,“她們正犯嘀咕,覺得這對眷侶有些變態。光鮮亮麗的大明星白天為圖坦臣的Samp;S影業掙錢,晚上供埃斯特娛樂消遣,簡直忙不過來,她們好奇你一年能給影業帶來多少收入。這樣想來,沒準兒圖坦臣比他的丈婦更在乎你,影業的收入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你的狀態,你能決定他每年從丈婦那里分到多少零花錢,所以拉德姨媽的大女兒昆西才網開一面,沒有把你撕成碎片。要知道,你很單薄,看起來比你幾個前輩更好撕?!?/br> 她的話是什么意思?梅垣呼吸遲滯,困頓的情緒涌上眉梢。她想說白馬蘭這么做是為了保護他么?只有讓圖坦臣接手Samp;S影業,才能為他登堂入室、拋頭露面的行徑賦予超越世俗成見的合理性么? 注意到他神色的轉變,邁凱納斯發現他還不是特別笨,起碼在感情方面挺敏銳的,于是接著說“他畢竟大了,結婚之后就不再是個小男孩兒了,他得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在自己的小家庭中以男主人的身份承辦每場社交活動。Samp;S影業對他很重要,失去唯一的經濟來源對于他這樣一位先生來說,往往意味著社會身份的死亡?!?/br> 他的擋箭牌竟然是圖坦臣,這未免太陰險、太不尊重、也太像白馬蘭的手筆了,這女人向來熱衷于給他投保,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想到這里,梅垣不免感到得意,他所忍受的所有痛苦都在此刻得到了緩解,除此以外,還有種驕傲的悲哀正在啃食他的心。但不管怎么說,就這么短暫的一霎眼,邁凱納斯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天翻地覆——她是個悲憫的女人,有柔軟的心腸,她擔心蓮花柔脆,無法越冬,所以叫人將它們全都搬了進來。這場面或許是有點瘆人,大夜里的坐在無數容器之間擺弄艷紅花株,但她是好心,她有什么錯? “謝謝您告訴我這些,我好受多了?!?/br> 邁凱納斯微笑地看著他。 普利希家的女人有大致相仿的面骨輪廓,得益于對白馬蘭的熟悉,梅垣在幾秒內就判斷出她的jiejie此時并沒有真的在笑。邁凱納斯的瞳孔很窄,寒峻如水面上的冰山一角,梅垣不敢妄測其下尺度,于是老老實實地閉嘴。她簡直是人形的規?;瘹淦?,目光巡場,定點清除,難怪教母管白馬蘭叫A寶,和她比起來,白馬蘭實在年輕,還不頂個兒。 “這幾年來,你為家族提供了不小的助力,教母曾考慮過要將你發展為集團的外圍成員,遭到埃斯特的反對?!彼龔那敖笕〕雒?,放在桌面上,緩緩推至梅垣面前,“為了表達對你的感謝,我會送你一份大禮,希望你喜歡。所有人都知道,當年你為埃斯特,不遠萬里來到阿西蒂亞市,若叫你受了委屈,實在有損普利希家族的顏面?!?/br> [邁凱納斯·普利希] [春泉生物集團董事長 戰略與可持續發展委員會主席] 背面是一串鋼筆寫下的聯系方式,應該是她私人手機的號碼。梅垣捏著名片的邊角,似乎讀懂了她語句中的暗示,一股熱血沖上頭頂,他心懷希冀,忐忑地望向邁凱納斯,試圖向她求證。后者還是同樣的表情,沒有給他任何答復。 車前燈將夜幕烘出冷藍色的光暈,大廳內的曲調逐漸變得綿長而悠揚,不知不覺中,派對接近尾聲。人聲不再鼎沸,此刻的普利希婦夫大概正在前門送別賓客,梅垣又不可自控地走神了。圖坦臣大概會先行一步,白馬蘭作為東道主留到最后,直到所有人離開,她才風塵仆仆地趕回‘愛巢’——報紙上用的就是這種字眼——伺候那個饑渴的blonde。 真是個苦命人。 “回去休息吧,你今天承受得夠多了?!边~凱納斯站起身,對梅垣的分心并不介意。事實上,她樂意見到梅垣這幅失魂落魄的模樣,有人深愛著A寶總歸是好事,一個不嫌少,十個不嫌多。普利希家的女人就沒有奉行單偶制的,昆西總是扔掉A寶的玩具,破壞A寶的游戲體驗,以為那樣就可以使她朝著對自己更有利的方向發展。邁凱納斯對昆西的舉措不大滿意,她將身體力行地教導A寶如何應對這種情況。 “花也送你,添點兒水,別沒過葉片,曬曬太陽?!边~凱納斯敲敲白瓷盆的邊沿,小微型的蓮花每年翻盆分栽,套盆養殖,而今已族叢繁茂,一一荷舉。她喜歡這株墨紅,但荷池里無它容身之地,只好割愛。出門時見烏戈仍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外,她一擺手,吩咐道“替梅先生把花拿回去?!?/br> 聽見走廊中的動靜,正展示待客之道的白馬蘭分出注意,投去目光,見梅垣與另一人先后從植物房出來,往相對的方向離去。他此刻容光煥發,白馬蘭判定他的心情不錯。 幾個剛剛拿回手機的小男孩兒興奮地上前找梅垣合影,他有點小心眼,記恨他們都曾奉承圖坦臣找到了‘完美的丈婦’,羨慕他‘擁有鉆石般的愛情’,故而擺手推辭,借口自己身體不適。白馬蘭對梅垣的行徑早已司空見慣,親自上前為他解圍,像道別每位貴賓那樣引他走下臺階,并為他拉開車門,遮擋門框。 “My, my. Time flies.(上蒼吶,日月如流)”梅垣在此刻恢復了大明星一貫的驕矜,向周圍人微笑致意,頻頻揮手,趁此機會挖苦白馬蘭道“哦,這是誰?這不是圖坦臣·普利希的完美丈婦嗎?” 她笑了兩聲,瞇眼覷著那步入夜幕的背影,料想大姐的車還和往常一樣停在后院,在俯身為他整理裙擺時問道“邁凱納斯為著什么事找你?” 梅垣將兩條細白的長腿收進車內,低聲道“別不尊敬?!避囬T合上前,梅垣最后眸色幽深地望了白馬蘭一眼,說“那是菩薩?!?/br> 白馬蘭一頭霧水,覺得自己jiejie不像是慈悲為懷的模樣,也不明白她和梅垣究竟有什么話可說。直至回到‘花園’的臥房,白馬蘭都還在思考這件事——圖坦臣顯然猜不到丈婦的心思,他從頭到尾都在狀態外。 “怎么一直坐在這兒?”白馬蘭已經換掉禮服,回到臥房后意外地發現圖坦臣姿態端正地坐在床尾。他洗過了澡,頸項間還攜著潮濕的香氣,口唇與顴骨的皮膚透著薄紅,手工蕾絲束頸緊貼著皮膚,其上水色斑駁。 “我在等你?!眻D坦臣有點不知所措,他以為所有的新夫都是這樣,等待丈婦回家,或發生性關系,或就此睡去。圖坦臣忽然意識到自己話里的暗示,羞澀又期待的心情破土而出,他發現埃斯特在看他,于是笑了一下,隨即垂下眼簾。 “你很緊張嗎?”白馬蘭走到他身邊,將指尖搭上他的手腕,道“你一直在轉戒指?!?/br> 她套著浴袍——真的就只是套著,連腰帶都沒有系,黑發卷曲而濕潤,順著骨骼的走向蜿蜒,貼在她的身體上,細密的水珠沿肌膚紋理滾落,將恥毛打濕。圖坦臣注意到她的陰阜兩側有細微的褶皺,從腿根朝向胯骨的方向延伸,是坐下后血rou堆迭造成的,形狀很像河流出山口的沖積扇。圖坦臣抬頭望著自己的丈婦,她垂目間又是那副胸有成算的模樣,因喝了不少酒,霞與霧靄般的緋紅上臉,斜飛的雙眼肅穆美麗,有一點很淺的倦怠,但大體上還是冷靜且平緩的。 “怎么什么都不說?”白馬蘭屈起手指,依次輕點圖坦臣的額頭,下巴和胸口,問道“還要不要開始?珍惜時間,小伙子?!?/br> 她能征慣戰,此刻卻并不抱著享樂的心態馳騁床笫間。以往的情欲游戲是高烈度的權力展示,一切的縱情與高潮必在她的治下進行,精美的男體作為母親娩于世間的造物而得到她的關照,情人感官的存在都只為她服務。奉獻是必備的素養,忍耐是基本的品德,縱使敢于反抗,結果也總是不盡人意。事實上,那恰恰撞入白馬蘭的下懷,抗拒是授她以柄,不馴意味著要受苦楚。時至今日,她的情人都時常淤痕遍身地帶著拘束跪夜,她并不覺得那是苛責,自己分明很驕縱他。此刻面對圖坦臣,白馬蘭倒是不介意以他的感受為導向,沒有課程入門就上難度的道理。 圖坦臣在面對她時總是大腦慢半拍,但還是在幾個呼吸間讀懂了她的意思。情欲的鼓點在心房內敲響,他摸上前襟的搭扣,坦坦蕩蕩地展示身體。臥房內光線柔和,為他的皮膚蒙上一層rou欲的顏色,未經情事總也顯得青澀,硬挺的性器涎水漉漉,紅是紅,白是白,似乎還有片不大顯眼的淡金,光澤粼粼——哦,如果讓梅垣知道,他又要氣急敗壞了,圖坦臣的金發真是天生的。 大體而言,白馬蘭喜歡他的身體,但有個小問題。她朝后退了兩步,偏著腦袋賞析圖坦臣,堆迭的睡裙形成線條遒媚的流動感,肌脂色澤微妙,隨呼吸起伏,乳尖顏色鮮潤,櫻桃醬蹭在白綢上。他的手臂因體脂偏低而青筋浮凸,角度傾側,支在床沿。這具rou體看起來很可口,近乎完美,甚至有頗高的藝術水準,只是在溝壑間,在裸巖上,他那根活力充沛的柱狀物是不是大得有點不太合乎比例了? 力戰能勝,但沒必要。白馬蘭瞇著眼,又將腦袋偏向另外一側。不利健康,且沒饞到那份上。 “On your knees.”她伸手輕點,圖坦臣不明所以地跪立。 記得上次買玩具的時候送了支潤滑液,就擱在床頭柜最下層的抽屜,都還沒有拆封。白馬蘭彎腰摸索一陣才找到,不大點的旅行裝,不知是幾次的量。她粗略掃過使用說明,撕開塑封,在掌心擠出硬幣大小,揉了揉,使之與體溫相若。圖坦臣望著她的動作,耳根的粉紅始終沒有消退,當被握住性器時,更是一股yuhuo順著腿根燒上心口。 “Easy.”白馬蘭托著他的臉,拇指在鬢側摩挲著。她吻在愛人的唇角,停頓片刻,垂下頭,用牙齒緩慢地撕扯下他的束頸。脆弱敏感的部位盡在她的掌握,圖坦臣發出失控的漫吟,他感到那水般柔且暖的唇舌包覆咽喉部凸起的軟骨,齒列細微的擦蹭引發他的顫栗。 埃斯特…他整個人被摔進情欲里,頭暈腦脹,只敢在心里呢喃丈婦的名字。意識飄遠,隨著海岸線上起伏的浪潮搖搖蕩蕩,渾然不知推拒。 他的肌膚柔細且澄澈,易于著色。白馬蘭輕輕在他的頸上吻咬,感受到這具身體的閥門在她掌心發抖、彈動,肌rou緊繃至臨界,隨后又松弛下去,循環往復、樂此不疲。她喜愛這種口感,不由撩起眼皮,向圖坦臣投去探問的目光。潮紅搽上他的顴骨,兩側前鋸肌因他急喘幾乎脹裂,似拉滿的弓弦。在軀體的極度緊繃中,他艱難地勾起頭顱,喉嚨痙攣,哀鳴哽塞。此情此景,他背在身后的雙手顯得異常徒勞,鮮有章法、不得任用,是暴殄天物。 欲望催開幽隙,白馬蘭貼近他,柔韌的胸脯覆上他微微發涼的皮膚,騎住他的大腿。后者順從地坐下,用一側手肘撐起身體,他察覺腴厚的rou瓣在他腿面揉搓,實有些灼熱。他年長的、冷峻的愛人竟似一滴、一滴地融化,在他懷里變得柔軟而鮮活。 “埃斯特…”圖坦臣摟住她的腰,手掌從彼此相貼的身體間擠向她的腿根。 “摸摸它?!卑遵R蘭在他耳畔低聲慫恿,手臂勾住他的頸子,撫上他肩胛處起伏不定的肌群。圖坦臣的手指因悸動而顫抖,探向那片涓涓吐露的蕊花。他的動作很輕,小心翼翼,帶著試探的意味,指尖分開rou瓣,愛撫曲折敏感的前壁。白馬蘭頗為愜意,身體前傾,夾緊了他的手,用他的腕骨盡興,掌中的擦蹭與研磨照舊,未嘗恩賞他一時叁刻的喘歇。 圖坦臣臉頰潮紅、腹壁痙攣、肌rou搖瑟,呻吟哽在舌根,眼波如星河在水。在這樣的牽纏與圍捕中,他很難堅持太久。他不清楚這究竟又是一場考驗,還是愛人間甜蜜的相互品嘗,裹纏著他手指的甬道節律地收緊,他揉弄著那枚小巧充血的陰蒂,情液沿指縫滴落在身體上,他不知道埃斯特是否因此而快樂——看起來是的,她輕松、愉悅,如同嬉玩。 可為什么… 圖坦臣沒能繼續想下去,埃斯特的目光同他對視了,片刻的凝望之后,她笑了笑,著手于某片神經密集的區域。她的手活兒向來很爛,用不上,且沒必要,但對付圖坦臣還是綽綽有余,他的身體太青澀,沿途點火,很快就燒成一片。圖坦臣實不知道體膚的刺激尚能更進一步,沒有期限的撫弄將他一步步逼入yin艷的地獄,肺葉中的空氣不足以支撐呼吸,他實在無法兼顧取悅埃斯特的重任,濡濕的指尖逐漸脫離,在她胯骨前留下水漬,緊繃至極限的身體朝后反弓,望向花紋繁復的天頂,眼中充斥著難以置信??旄惺枪シサ闹劐N,無隙不入的海波,直到他潰不成軍,繳械投降。 覺得自己表現得有些糟糕的同時,圖坦臣猜測埃斯特在外一定還有很多情人。他并不是覺得她不投入、不認真、不迷人,恰恰相反,他認為埃斯特有種令人驚嘆的蠱惑人心的魅力。比如此刻,她就跪立在自己身上,腰肢與臀腿構成線條清遒的等腰叁角形,她蜜色的皮膚近乎于花草茶的顏色,被濺上點點羊油似的斑駁。酸澀沖進鼻腔,圖坦臣泄勁地伸平雙腿,摸索著用軟枕捂住了臉,側過身去。 他淚珠盈睫。盡管白馬蘭時常聽人說起處男往往在失去童貞后大哭特哭,但圖坦臣看上去很堅強,那迷惑了她,使她不曾設想過這樣的情景。白馬蘭騎坐著他的小腹,腰背放松地拱著,心情愉悅,幾乎要像貓一樣呼嚕呼嚕起來。她用圖坦臣的腿面擦手,趴下身,蹭蹭他淡粉的眼瞼,對他此刻的沉默感到費解。 像是意識到自己這一發不可收拾的樣子很丟臉,圖坦臣干脆雙手抱住了她的腰,將腦袋埋在她肩上。白馬蘭疑惑的同時又覺得很好笑,摸著他的頭發,輕聲問他這是怎么了。 “埃斯特,你是不是”,圖坦臣的抽泣停頓住,是在組織措辭。片刻后,他問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是現在不想嗎?” 他抬起頭,臉頰兩道淚痕,因其顴上潮紅未退、眼底神色無辜而顯得格外動人。怎么會哭成這樣呢?從來都沒有哭成這樣過。白馬蘭用手腕給他擦眼淚,仍是跟不上他的思路,于是一言不發,耐心等著他的下文。 “其實我知道的?!眻D坦臣的語聲模糊,悲傷地摟著枕頭,說“我知道你有點小癖好,人說你和他們都是那樣做的,很親密,幾乎每次都是,跟我卻不是。你只是有點兒累了,是嗎?”他用懇求的目光盯著白馬蘭,想得到肯定的答復。她跟情夫zuoai總用納入式,說明她喜歡那樣,今天沒有用,一定是因為她累了,而不是嫌棄自己的配偶。 是烏戈還是克里斯?白馬蘭閉了閉眼,暫時不能確定是哪個臭小子和圖坦臣議論自己在床上的作為。這算什么,考前突擊?劃的知識點一個沒考到,難怪他這會兒哇哇大哭。 “不是因為我累了?!卑遵R蘭坐起身,把圖坦臣蒙在臉上的抱枕扯開,扔到床下,拍拍大腿,道“起來,我要和你說件事?!?/br> 圖坦臣好就好在能講得通道理,總也不似梅垣那般油鹽不進。他當即立起上身,神情專注,充滿希冀。白馬蘭注意到他哭過以后,唇部的血管過度舒張,微微充血,色澤濃紅,還挺漂亮——不管,先不管。 “看到我的手沒有?”白馬蘭將攤開的左手遞到圖坦臣面前,道“比比?!焙笳呶亲?,依言照做。 “我喜歡這個尺寸。小了沒什么意思,大了漲得不舒服,這樣正好?!卑遵R蘭用食指卡住拇指指間關節的位置,端詳片刻,確定地點頭。盡管圖坦臣不是她向來喜歡的類型,在床上也還算風味獨特,嘗嘗倒是不吃虧,可實在是刀不合鞘,馬不配鞍。圖坦臣看看她的手,低頭看看自己,眼淚一下又涌出來。 沉默半晌,這素來懈怠伴侶情感需求的女人不知想到什么,極難得地揉動腰肢,引身向前,擁住了圖坦臣?!澳悴桓吲d了嗎?”她喉音虛柔,輕輕發問。圖坦臣一個勁兒地搖頭。 “那怎么辦呢?”白馬蘭的語氣循循善誘,一反常態地提議道“我們試一試吧,好嗎?不試一試,以后怎么辦呢?” 鴉羽般的黑發奔流而下,蘸滿月光,她居高臨下、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年輕的愛人,將圖坦臣的手引向大腿一側,緩慢降低重心,脊骨的形狀在膚表窸窣蜿蜒,似從枝梢倒掛而下的銀蟒。 映在她黑瞳中的獵物顯然沒有注意到這種不平等的審視,圖坦臣抬起臉,牢牢托住她的腰臀,抗拒地搖頭,眉眼間滿是愧疚與擔憂?!皠e這樣,埃斯特?!彼麥I眼朦朧,態度堅定地表示拒絕“我不要你的俯就,別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求求你?!?/br> “我不喜歡你哭,圖坦臣,我喜歡你笑。稍微有些脹痛,或許等適應了就好了?!卑遵R蘭摸著他的臉,對他的試探并沒有就此停止,“不是嗎?你說呢?” 此刻,圖坦臣傷心得如同陷入了某種絕境,雙臂摟住她的腰,屈起膝蓋,將她圈在自己懷中,努力分辨道“我愛你,我愛你!究竟要我怎么說,你才能明白?我不在乎怎么做,我想用你喜歡的方式做,不管你有什么亂七八糟的奇怪癖好,我都想滿足你,我想讓你快樂?!?/br> “和你訂婚以后,我總是惴惴不安,我想為你做一些事,我想幫上你的忙。伊頓漸漸長大了,她不像以前那樣需要爸爸,就連你也好像不那么需要我了。我回到阿西蒂亞市,和五年前比,這兒的一切都沒有變,但你身邊好像沒有我的位置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我不明白為什么你總和情人在一起,我不明白為什么只要伊頓不在家,你就不回來。我有些埋怨你,生你的氣,有時我也討厭你,罵你,可是我愛你?!?/br> 他仰著頭,望著白馬蘭,那時候她的頭發也正是這樣從前額垂下。圖坦臣很安靜地看著她,想起標本制作室,鱗翅目昆蟲膜質翅間的臀角與縱脈;想起圣母堂滿飾濕壁畫的穹頂之下,她穿過回廊重重光幕的背影;想起冰球賽場上,隔著玻璃、血跡與霧氣的她的臉。 “我知道,你舍不得離開伊頓,即使她不在你身邊,你的辛苦也一點都沒有減少,他們能讓你快樂??墒乾F在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不是嗎?我也能讓你快樂?!?/br> ——雖然現在還不太行。圖坦臣驀地臉紅,想起什么,忙用被子蓋住自己的下身,將臉埋在白馬蘭的胸前,咕噥道“這條路走不通還有別的路,反正你來者不拒,又樂于嘗試。我可以的?!?/br> “哦…親愛的?!卑遵R蘭低垂眉睫,很有幾分憐惜地親吻圖坦臣的額頭。 她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