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圖報
姜時昭一人站在地窖門前的臺階。 矗立太久,連聲控燈熄滅,她靜靜待在黑暗里,過了會,咣當一聲,狠狠摔門離去。 出來的時候她爸已經聚集眾人在門口小院支起燒烤,親自cao刀,在不遠處為大家燃了篝火,眾人聚在一起喝酒談天,看上去好不快樂。 姜時昭一人悶悶不樂站在燒烤架旁,回來到現在滴水未盡,她現在是餓得前胸貼后背。 盛有各色烤rou的圓盤被遞到眼前,姜時昭警惕地抬頭看了眼,視若無物,轉頭啃起她自己碗里的芒果大蝦沙拉。 “不吃么?外焦里嫩的,很香?!?/br> 不管姜時昭怎么調轉方向,江?;纯偰芎退鎸γ?。 從這能看見她爸的眼神從遠處瞥來,姜時昭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個做作的笑臉。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br> 江?;袋c點頭,沒再強求。 “為什么拒絕四手聯彈?” “拒絕?”姜時昭覺得很可笑,她根本連聲音都沒出,“你哪只耳朵有聽到我拒絕?” “那換個問法?!苯丛?粗难劬?,“你以前不是彈得很好么,現在為什么不彈了?” “什么?” “你小時候明明那么有天賦,拿過這么多獎,那時候報紙上都是你的新聞,后來,后來為什么放棄了?” 姜時昭面無表情,皺眉后仰道,“咦——你干嘛,好可怕,找人調查我?” “我見過你?!?/br> “廢話,你媽都要和我爸二婚了,你當然見過我?!?/br> “不是,我見過你彈琴的樣子?!?/br> 木簽上的大蝦沒戳穩,懸在簽頭晃了晃,滾到草坪。 “誰小時候沒學過琴?……真討厭,害我掉一個蝦?!?/br> 江?;催€想再問,姜時昭卻先發制人。 “是你告密我去酒吧的?” 江?;绰柭柤?,“我自己都去了,告密的話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嗎?!?/br> “不是你的話,那我爸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有這么多人,難免有認識你爸的?!?/br> “也是?!?/br> 東窗事發,姜時昭十分懶得深究,幽幽嘆了口氣。 “唉,真煩啊,接下來要被禁足了?!?/br> 江?;崔D學不久,課業繁忙,吃完就趕著回去學習了。 郭婷和他都不是南城人,為了這樁婚事專門從s市舉家搬遷,現在還居住在姜洪國為母子二人暫定在星級酒店的套房里。 畢竟是圍繞江?;吹挠卵?,主角走了,大家也都要紛紛散場。 郭婷和姜洪國一起站在門口歡送客人離開,已經儼然有了女主人的樣子。 姜時昭趁他們不注意,偷溜回了地下室。 臥室漆黑,推開門,里面死寂得像個沒人的空房,姜時昭摸不到電源開關,邊找邊挪,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腳。 慌亂間臂上一緊,溫熱的掌心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見鬼。 她迅速蹬掉那手,往后退挪動幾步,掌心在地上硌到那根冰涼的鐵鏈。 啪嗒。 小燈亮了,暖黃光迅速充盈。 陳桁點開燈,滿臉都是休憩時被吵醒的疲憊。 姜時昭打開手機看了一眼,“這才十一點半,你睡什么睡?” 她一進門,陳桁就知道是為書包而來,伸手一夠,將不遠處的紅色背包扯來塞到她懷里。 姜時昭拿過書包,卻賴著不走,拖包帶到了桌旁,點開臺燈,掏出作業。 “你不是學霸嗎?幫我輔導下作業應該不難吧?!?/br> 陳桁維持雙臂環抱的姿勢依舊坐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她又問:“喂,你是聾了?” “書都沒翻開?!标愯焐焓种溉?,“你到底是需要指導,還是希望我直接替你完成作業?” 啪! 那本練習冊飛砸來,陳桁側頭躲過,嗒一聲,書落在地上。 “反正,不做好我是不會走的?!?/br> 姜時昭面無表情的臉上沒有絲毫愧疚。 “而且,靠我一個人的話,你到凌晨,肯定都沒得睡?!?/br> 陳桁抬眸,她的眼神亮瑩瑩的,全然沒有剛才在樓上與那男人吵架時不服輸的氣勢,孩童般充滿純粹的惡意又重新回到她臉上。 幾秒后,他像是妥協,低下頭,拾起書本,起身將作業扣放在桌上。 背影垂下來,從后面完全籠罩姜時昭嬌小的身軀,兩只手臂從穿肩而過,撐在桌上,翻到最新空白那頁。 “哪道題?” “這個?!?/br> 姜時昭朝前一天被紅筆圈出的空白指去。 陳桁低頭認真讀題,片刻后,拿過筆,在空白處寫下解題過程,筆尖圈住最后答案。 他的鼻息和目光都懸在腦袋上方,胸膛壓近,雙臂貼在兩側,身上肌膚沒有一處相碰,姜時昭仍然能感到這人的氣壓迫近。 “……看不懂?!?/br> “哪里不懂?!?/br> 壓迫又重一寸,姜時昭往前傾了傾,點點其中一道步驟。 筆尖停頓片刻,在旁邊流暢地寫出了解釋。 “這樣呢?!?/br> “不如還是你幫我寫吧?!苯獣r昭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又教不會,幫我寫一下怎么了?” 陳桁在她身后,沒法看清她的神情,卻能從語調中分辨出她某種狡黠的樂趣。 他放下筆,拉開一段距離,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 “好玩么?” “好玩?!?/br> 她回過頭,抿出一個笑,虎牙尖漏了一點,姜時昭好像天生就享受這種故意戲耍別人的過程,并不擔心是否樣態拙劣。 陳桁說,“我不會幫你的?!?/br> “那也沒關系?!苯獣r昭扔開作業,“幫我點別的?!?/br> 陳桁垂眸看她牽在自己袖口上的手指,兩顆葡萄大的眼睛里某種黏糊甜膩的暗示意味很重。 蜷了蜷手,最終只是抬臂讓她放開。 “來這里,你永遠就都只有一個目的嗎?!?/br> “對啊,可我就是因為想那個才把你關在這來的?!?/br> “不寫就出去?!?/br> “你叫我出去就出去?” 他后退幾步,離開書桌,臺燈散發著冷調的白熾光,姜時昭看起來吊兒郎當的,跟她在語文書上的那些字跡一樣。 “姜時昭,你想找新鮮和刺激,有很多方法,玩玩的話,那些狐朋狗友都可以陪你,不是嗎?” 來自床頭夜燈的暖黃光與桌前的冷織臺燈形成強烈的反差,他就站在交接處的陰影里,意義不明。 “不公平?!苯獣r昭抱怨道。 “那天明明是我幫你解決了需求,現在輪到我,你卻一點也不懂得知恩圖報?!?/br> “知恩圖報?!?/br> 黑暗里,陳桁似是咬文嚼字地念著這話。 “難道不是嗎?”姜時昭問。 “上次是我幫你,所以這次我想要,你就得幫我,這才叫有來有往,懂嗎?” 她朝陳桁的腹部掃去,上回隱約記得那里好像有層薄肌。 “……賭注的話你也不用擔心,我們約定的是插入式性交,你可以用其他東西幫我爽到,我現在只想立刻獲得快感然后睡覺,對強占你沒什么興趣?!?/br> “是嗎?” 陳桁聲音幽幽的,模棱兩可的態度。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站在離她不遠也不近的地方,說話的期間,用那不冷也不淡的神情盯著自己。 姜時昭不知道這是否意味他會拒絕,或是感到屈辱,然后再用掌心,覆上她脖頸,壓住脈搏,用力收緊,然后她將再次窒息。 只是這樣想著,她就感覺呼吸阻塞,半天也沒吐出一口氣來,今天壞事成雙,好不吉利。 她癟著嘴,艱難地望著不遠處的陳桁,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隱沒在陰影,轉而神色不明了。 落針可聞的室內,沉寂的嗓音突然從暗處傳來。 “不是想要嗎,怎么還不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