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他的主公快死了,”她篤定道,緩慢地摘下了蒙在眼上的那條白布,露出一雙布滿血絲、可怖而美麗的淺棕色眼眸。 “——我親眼看見的?!?/br> 第096章 第 96 章 解望在門口等待了許久。 自從那小廝來過后, 從午后一直到日暮,直至月圓中天,眼前的府門都沒有再打開過。 一次也沒有。 他的手撫摸著冰涼的銅環, 頭顱緩緩低垂, 額頭貼在顫抖的指尖, 緊緊閉上了眼睛。 阿禾。 解望無聲地對著門內之人問道:你當真, 就連見我一面都不愿嗎? 路過的打更人巡邏歸來, 見解望不良于行, 連袖袍都被露水沾濕, 也不知究竟在此地等了多久,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喂,那邊那位公子,你家是住哪兒的?” 他關切道:“若是離的不遠,可要我送你回去?” 解望緩緩抬頭,啞聲道:“多謝老丈,不必了?!?/br> 他沒有再看那銅環一眼, 只是從把一直攥在手心的東西俯身放在了大門前, 獨自推著輪椅離開了。 那打更人好奇他放了什么,目送著解望走遠后, 提著燈籠上前一看, 發現竟是一枚鴛鴦繡囊。 ——只不過, 那鴛鴦圖案被剪子一分為二, 幾乎看不清原貌了。 吱呀一聲,面前的大門突然從里面打開。 打更人嚇了一跳:“哎呦,大半夜嚇死人呢!” 等看到開門之人是個模樣標致、但卻生了一雙猶如惡鬼般血瞳的年輕女子時, 他更是心里發怵了,連退兩步, 結結巴巴地問道:“你,你找誰?剛才那人已經走了,要我幫你叫回來不?” “滾?!?/br> 阿禾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打更人張了張嘴,到底沒說什么,只是小聲嘟囔著“脾氣這么爆,怪不得情郎跑了呢”快步離開了。 阿禾現在滿心煩躁,根本懶得跟這多嘴多舌之人計較。 她方才其實一直在門后,解望等了多久,她就陪他等了多久。 她寧愿對方恨自己、怨自己,也不想開門,叫解望看見一個與從前截然兩樣、面目全非的自己。 不過以游云他的聰慧敏銳,阿禾自嘲地想,估計早就明白這一切的始末了吧,知曉她至始至終都不是他想象中,那個堅韌純真的浣衣姑娘,而是一條潛伏在他身邊多年、野心勃勃的毒蛇。 更何況,自己還把他為之效命的主公給…… 阿禾彎下腰,拾起那枚失而復得的繡囊,緊緊攥在手中,唇角高高勾起,像是在笑,可看那失魂落魄的眉眼,又分明在哭。 突然她猛地扭頭,雙目赤紅地瞪向不遠處的角落,“誰???” 心旌動搖之下,她難得露出了失態之色,聲調幾乎破音。 空庭樹影婆娑,迷離月色下,烏斯緩緩從角落里走了出來。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阿禾盯著他,神情陰鷙。 “我暫時沒那個心情,”烏斯冷淡道,視線落在阿禾手中被絞成兩半的繡囊上,眼底閃過一道不知是何滋味的光芒。 “至少你還有可以懷念的?!彼閯幼齑?,近乎無聲地說道。 “什么?” “無事,”烏斯回過神來,皺眉問道,“你下午說的那番話,究竟是什么意思?我那一箭,不是只射.中了霍琮的左臂嗎?” 他是故意射偏的。出生在馬背上的草原民族,射箭瞄靶對于他們來說,就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烏斯不得不承認,霍琮也足夠敏銳,即使在山林行軍之中也始終保持著極高的警惕心,本來烏斯瞄準的是他的左肩,但霍琮最后關頭偏了一下身子,最終那一箭只射.中了手臂。 烏斯本以為他是借此機會佯裝重傷,或者詐死。 然而事后傳出的消息,卻是失蹤。 “難道是你……?”烏斯死死盯著半跪在地上阿禾,聲音漸漸沉了下來,“我以為,你恨那個人?!?/br> 阿禾漸漸平靜下來,她垂頭道:“我確實恨他。但這并不代表,我就會支持霍琮,或者其他什么人?!?/br> “難不成你先自立為王?”烏斯詫異地笑了一聲,“別說笑了,你這樣的身份,又是女子,手下無兵無將,你圖什么?” “誰說我沒有?” 阿禾猛地抬頭,一雙眼睛像是火一樣在夜色中詭譎燃燒著,“那個老頭子吃了我的蠱丸,很快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候,他只能像條狗一樣跪下來求我,求我給他解藥,求我讓他解脫!” “而他手下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最信任的女人,我對樊王軍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卑⒑堂虼揭恍?,將垂在額前的發絲別在耳后,冷月下倒也別有一番嫵媚風情,“若是此時我懷上了殿下的‘孩子’……那些將領,難道不會唯我馬首是瞻?” 烏斯匪夷所思地看著她,半晌,冷冷道:“你瘋了?!?/br> “霍琮可是他選定效忠的主公,當今陛下最重視的大都督,未來最有可能封侯的人?!?/br> 他對這個瘋女人的瘋狂計劃絲毫沒有興趣,只是把酈黎抬了出來,試圖讓阿禾明白她這么做的嚴重后果,“你在箭頭上涂了什么毒?霍琮若是真的死了,別說解游云,就連陛下和朝廷也不會放過你!” “不是毒,”阿禾說,“是蠱?!?/br> “那些高高在上的權貴,在面臨生死時,權力,軍隊,榮華富貴,統統都一文不值,”她癡癡地笑了起來,眼神中帶著癲狂的孤注一擲,“所謂的——友情,親情,愛情,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