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酈黎心中腹誹,表面卻鎮定道:“那陸卿可知朕招你進宮,所為何事?” 快說!只要你主動開口了,朕就不用cao那么多的心了!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陸舫。 陸舫心中憋笑,但卻一本正經地裝傻:“臣愚鈍,懇請陛下為臣解惑?!?/br> “我……”酈黎有點兒卡詞兒了,但他看著陸舫游刃有余的模樣,心中又不爽起來。 明明他才是皇帝,這人怎么一副他是大爺的模樣? “解惑可以,”他決定主動出擊,扳回一城,“但你得先回答朕一個問題:那天義賣會上,你為何會站出來為朕說話?” 陸舫本想說些忠君報國之類的空話,但看到酈黎的眼神,他又臨時改變了主意,坦然道: “因為臣覺得,陛下興許會給臣帶來驚喜?!?/br> “大膽!” 酈黎猛地起身:“陸舫,你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話嗎!你是在瞧不起朕?” 陸舫噗通一聲,非常絲滑地跪下了,但神情仍舊鎮定如初:“非也。臣只是不想欺瞞陛下而已,但這的的確確是臣的心里話?!?/br> “而且先不說陛下在義賣會上戲耍jian逆、收斂財寶,此乃思慮縝密一箭雙雕之計,令微臣敬佩不已;后又能把握時機,徹底清除掉羅登這一心腹大患,令嚴黨自亂陣腳,微臣心中唯有嘆服二字,何來瞧不起之說?” 不得不說,陸舫還怪會拍馬屁的。 酈黎聽完之后,雖然注視他的眼神仍有些不善,但心中的冒犯惱怒已散了大半。 “起來吧,”他沒好氣道,“我算是知道,陸仆射在朝中的風評為何如此之差了!” 陸舫笑了。 和跪下時一樣,他站起來的速度甚至還要更麻溜一些,他慢斯條理地撣了撣裙上的塵埃,“陛下也聽到了臣的那些傳聞?臣惶恐?!?/br> “誰惶恐你都不可能惶恐,”酈黎無奈道,“不過說老實話,朕還挺喜歡你這種性格的,坐吧?!?/br> 待陸舫落座后,酈黎卻并沒有隨他一同坐下。 相反,酈黎還正色向他鞠躬行了一禮,驚得陸舫立刻火燒屁股似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臉上終于沒了方才從容不迫的氣度。 “陛下何至于此???”他失聲道。 酈黎直起身,正色道:“朕找先生來,是為了向先生請教一件關于社稷蒼生的大事,朕久居深宮,對朝中局勢一知半解,還望先生不吝賜教?!?/br> 是他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 古代不僅有兵荒馬亂,還有饑病災年,霍琮那邊光是忙著賑災,壓力就已經夠大了,這種時候再叫他騰出人手和精力處理京城事務,酈黎覺得,那自己也太廢物了點。 還不如現在就找棵歪脖子樹,自掛東南枝去。 正如他把霍琮當成救命稻草一樣,真到了山窮水盡的那一天,他也是霍琮最后的依仗。 他必須得保證,他的好哥們有個穩定的大后方。 聽聞陛下此言,陸舫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他問道:“陛下所問何事?” 酈黎定定地看著他,擲地有聲地吐出三個字: “除嚴黨!” 第014章 第 14 章 面對他斬釘截鐵的三個字,陸舫沉默許久,不答反問: “陛下可知道,現在京城外是何狀況?” 酈黎坦誠道:“正是因為不清楚,所以朕才向先生請教?!?/br> 陸舫苦笑:“先生當不起,臣也不過是管中窺豹,只能大略說上三個方面?!?/br> 酈黎卻稱呼這點異常堅持:“先生請講?!?/br> 陸舫也不再推辭,整肅神情,負手在風雪亭中朗朗道來: “第一,朝廷多年養虎為患,如今荊、涼二地藩王之勢已成,儼然為國中國,若不加以遏制,以臣觀之,十年……不,五年之內,必成大禍?!?/br> 酈黎頗為贊同地點頭。 “第二,邊疆武備廢弛,官佐軍士多貪夫狥利,侵漁百姓,號為難治。一旦南、北匈奴統一,各以其力來侵,攘肌及骨,屆時,中原必有大難!” 酈黎糊里糊涂地繼續點頭。 但其實,他只艱難地聽懂了一小半。 好多生僻詞,感覺在上語文課…… 大概是看出了皇帝內心的懵逼,陸舫咳嗽一聲,換了一種更通俗易懂的說法總結:“總之,第二條臣說的就是邊關之患,與藩王問題根出同源,歸根結底,都是朝廷對地方的管控力度下降所導致的?!?/br> 酈黎懂了,問道:“那第三條呢?” “第三條,臣也只是聽聞,”陸舫說道,“數年前,民間興起了一個名叫‘黃龍教’的教會,堂庵遍布南北,聚眾多者千百?!?/br> “近年來天災頻發,嚴彌又為斂財巧立名目,增設苛捐雜稅,百姓活不下去,或成為流民背井離鄉,或落草為寇為禍一方,但這背后,也多有黃龍教在推波助瀾?!?/br> “尤其是東萊一地,幾乎家家戶戶信教。甚至有傳言說,當地百姓只知黃龍上仙,不知真龍天子?!?/br> 酈黎聽完,只覺得前途暗淡無光,好不容易裝出來的一點豪情壯志,全都像漏氣的氣球一樣癟了個干凈。 “陸仆射說這么多,是想告訴朕,”他干巴巴地說道,“即使除掉了嚴黨,朝廷依舊內憂外患,所以朕還不如維持現狀,只要洗干凈脖子等著當亡國之君就行了,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