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曦華最近歡快地像一只離開鳥籠的鳥兒。

    四級考？過去了！

    感冒？過去了！

    她現在精神抖擻，卯足勁，準備做先前決定要做的事。

    曹曦華想要談戀愛，她動這個念頭已經有一段時間。為了滿足自己，她有過幾個心動對象。但這就好像一個人如果看中一件商品，可不能貿貿然下手，而是要挑選叁兩家店鋪，進行價格質量之類各方面的對比，要選，就要選一個綜合性價比高一些的。曹曦華就是那么想的，也是那么做的。再經過篩選以后，她終于在為自己準備的名單中選擇了一個。其實她本打算再早一點，但是很可惜，這其間發生了許多事情，以至于她一再耽擱下來。

    不過不要緊，走出四級考場，她抖了抖，抖落掉最近的一身霉氣。英語等級考試已經離去，而期末還未來臨，接下來就是萬眾矚目備受期待的圣誕節舞會，曹曦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算不一定在圣誕節前確定關系，那找個人先搞一搞曖昧進行時，總是可以的吧？說不定圣誕節當天她和那人就能借著圣誕節當天的氛圍確定關系了呢？

    這樣想著，曹曦華準備出手。

    這天下午，曹曦華瞄了瞄周圍，她們寢室里只剩下叁個。其他人都出去玩，鄭楠沒什么玩心，看了會兒書，感到困倦，正在午睡。趙多嬌就忙得很，正在網上查找有關漫展的資料。她接了司徒瀅的活，除了幫忙畫宣傳圖，還要去幫司徒瀅她們的攤子拍照。她沒怎么去過漫展，怕自己不了解，就查找起相關的資料，算是有個了解。四級考試過去，其他人都閑了下來，她還是不得閑。

    “阿嬌?！辈荜厝A走到趙多嬌身邊，為了不吵到鄭楠，她特地小聲說話。

    趙多嬌看出曹曦華是有事相求，就笑著問她：“怎么啦？”

    曹曦華正要開口，看了一眼正在睡覺的鄭楠，怕兩人說話打擾到她，就指了指陽臺，示意趙多嬌跟著她去陽臺說話。

    曹曦華這般神秘，勾起趙多嬌的好奇心。她跟著曹曦華去了陽臺，小心翼翼關上推門，轉身問她：“曦華，怎么了，有什么忙要我幫的嗎？”

    “嘻嘻，”曹曦華靦腆地笑，真到了做的地步，她還是有那么點點害羞，“是有個忙想要你幫?！?/br>
    “你能不能……”曹曦華透過玻璃門，看一眼寢室里面躺在床上的鄭楠，“等一下，”她忽然想起什么，抬起手掌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我先問一下哈，你和蔣洄有什么關系不？”

    趙多嬌眨了眨眼，愣了一下。

    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露餡，因為她察覺她的臉頰兩邊正在發燙。

    她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呢？

    趙多嬌努力控制住情緒，竭力避免表現出什么，盡可能用平穩輕松的聲音說：“我和他……沒什么關系啊?！?/br>
    這也不算是一個錯誤的回答——她現在和蔣洄的關系，大體上也就是……

    “朋友”。

    曹曦華眉梢上躍上一股明顯的喜悅，“真的嗎？”盡管她的喜悅之情已經如此明顯，曹曦華還是小心地確認，“呃……我就是想確定下，因為我看你們好像經常在一起?！?/br>
    似乎，一切已經不需要說明。趙多嬌看著曹曦華，她眼里閃動著興奮和期待的光芒，還有那盡在不言中的羞澀，她像是在照一面鏡子，在鏡中她看到了自己，心底一痛。

    趙多嬌笑了笑，“那是因為大小姐啦，你知道大小姐她男朋友和蔣洄是好朋友，所以我們經常會見面?！?/br>
    “我們……”她小小地吸一口氣，然后笑著說：“我們只是朋友?！?/br>
    “哦哦，這樣??！”曹曦華心滿意足地說，“我看你們好像也很熟的樣子，所以我想請你……”

    她雙手合十，舉在趙多嬌面前，“我想請你幫我約下蔣洄，行不？”

    “我想過要找大小姐啦，”曹曦華吐了吐舌頭，“不過我沒這個膽量，感覺……想要拜托大小姐做什么事需要勇氣，我沒這個膽子?！?/br>
    趙多嬌體諒地笑笑。

    “我也想過要找阿楠啦，阿楠和蔣洄那幾個男生關系看著也不錯，”曹曦華又往里頭看了一眼，“不過阿楠還是……嗯……”她小心觀察趙多嬌的神色，生怕這般議論鄭楠會引起趙多嬌的反感，“你知道的，阿楠就有點……哎，她那模樣太正經了，我怕拜托她，她又要搬出學習那一堆念我?！?/br>
    “感覺阿嬌你比較好接近……你親和力比較強?！辈荜厝A很認真地閉上眼，合在一起的手掌拜了拜，如此稱贊道。

    她知道這時候的曹曦華看不到她的表情，還是勉強笑一笑。趙多嬌都不知道該不該為此高興，別人有需要她的地方，若是以前，她大概會高興好半天。

    就是現在，她也不是不高興，只是……

    趙多嬌喉嚨口堵滿苦澀的味道。

    只是沒想到曹曦華喜歡的人……居然是蔣洄啊……

    “地方呢，我已經選好了，”曹曦華睜開眼，興奮地說，“就在學校附近那家羅蘭咖啡館，你知不知道，”說話時，曹曦華紅了臉龐，“那邊最近比較有名，新開的，據說很多情侶去那?！?/br>
    趙多嬌笑得臉都要僵了，“我有聽說?！?/br>
    曹曦華的手掌還是合十舉在胸前，她滿是期待地說：“我呢，把地方定在那里，你幫我約蔣洄出來，就，就我們叁個一起吃頓飯，聊聊天，你看行不行？”

    趙多嬌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了曹曦華一會兒。

    她心虛撇開眼，問道：“你不介意嗎？”

    “??？”

    “就是……嗯……”趙多嬌視線下落，看著陽臺的水泥地，“就，你知道他有過很多女朋友的，前陣子……你也知道了，他和他女……前女友那樣，你不介意嗎？”

    “這個嘛……”曹曦華沉吟著，望向陽臺外的天際，“說我不介意，肯定是假的。其實我之前有那么相中好幾個，就在那里面挑啊，那其中也有那么幾個沒有戀愛的經驗?！?/br>
    趙多嬌抬頭，驚訝地眨眨眼，什么??？！她不是只喜歡蔣洄嗎？

    這是趙多嬌萬萬想不到的。

    趙多嬌真問出口：“你……你還看中好幾個？”

    這還帶能挑的吶？

    “是呀，”曹曦華笑瞇瞇地點頭，“我就是想找個人談戀愛，所以選了幾個，打算挑其中一個。有那么兩個，聽說沒談過戀愛?！?/br>
    曹曦華雙手交織在一起，大拇指纏在一起攪動，雙眼瞇起來，透出一道精光。

    “不過我想了想，我沒什么必要去陪伴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直男成長——沒有必要，我的時間和精力都很寶貴，我只是想享受一段戀愛中被呵護的感覺，沒必要和一個完全沒有經驗的男生浪費時間，我不給自己找虐受——不過，他們長得都還不錯啦，我是這么認為的?！?/br>
    曹曦華目標清晰。

    “所以我覺得，嗯……還是找個有經驗的比較好?！?/br>
    “你、你覺得蔣洄比較好？”

    “相對來說，”曹曦華笑起來，“我覺得他人不錯，你和他認識這么久了，有發現他有什么明顯的性格問題不？”

    趙多嬌多想立時找出一堆，可惜的是……她找不出。

    她多想在曹曦華面前捶胸頓足，但她忍住了。

    “我就是覺得他比較花?！壁w多嬌郁悶，“你也知道，他換了好幾任女朋友了?！?/br>
    “這也是，”曹曦華點頭，“我也糾結過，不過我想想，哎，我又沒打算和他談很久?！?/br>
    趙多嬌目光訝異，“你……你不想和他……”

    打住，打住，她急忙叫停自己，她的確是想吐出一生一世這個詞。這是趙多嬌對于愛情的終極幻想。但她意識到這個詞對別人來說可能太過沉重，及時剎住車。她只是睜大眼睛，“你沒有想和他談很久？”

    “沒有，”曹曦華堅定地搖頭，“我就是想和他談一陣，至于時間，不好說，那這不得看他的表現嘛。至于我，哎，我承認，我是看周圍人都在談戀愛，大小姐，老大，連我高中同學都在談戀愛，冊那，”她罵了一句，“我高中同學，當初說好的閨蜜一生一世一起走呢？她們背叛我！”說到后頭，曹曦華氣憤得有點上頭。

    “連我們隊長都是，”曹曦華說得都想抹眼淚，“交了個男朋友，都不上游戲，拋下我們小隊不管，也不來指揮副本，可惡，真可惡！偏偏我還感到很羨慕?！?/br>
    “好吧好吧，”曹曦華說，“我承認，我的確是看到周圍好多人都在談戀愛，所以我也……我心里怪癢癢的，所以想找個人談?！?/br>
    “但我想過了，既然要找一個人談，那還是得好好挑選談戀愛的對象，不能隨隨便便找一個什么都不了解，也沒感覺的——上次尤靜綠曝蔣洄的照片，我看了，我承認，他身材還挺好看的——是我喜歡的類型?！闭f著，曹曦華吃吃地笑起來，還抬起手，假裝擦去嘴角邊的口水。

    要不是不想泄露暗戀蔣洄的事，趙多嬌都想尖叫——她都快把照片那事兒給忘了，曹曦華又給提起來，提起來也就算了，她還被迫提醒——估計學校許多人都已經看過蔣洄的真實身材，好嘛就她一個趙多嬌還沒看過。

    曹曦華還在那大肆點評蔣洄。

    “他身材好，人性格也不錯，你看班里的男生大多毛毛躁躁的，哦，小言哥性格也不錯啦，我看他和你們在一起，也總是笑瞇瞇的，不過，”曹曦華聳聳肩，“就臉來說，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要說我這是太看外表，我也認?！?/br>
    趙多嬌能說什么呢，她自己都是個外貌協會成員。

    “要是我不喜歡一個人的臉，我也下不去嘴啊?！辈荜厝A坦然道。

    趙多嬌沒忍住，“噗……”了一聲。

    但曹曦華不在乎她的反應，還征求意見似的追問：“是吧是吧？”

    “剛說到哪兒了？哦，蔣洄人不錯。就尤靜綠曝他床照這事，我看他好像也沒說尤靜綠什么，也沒報復尤靜綠，我覺得，”曹曦華擺出認真分析的派頭，“這對我有利?！?/br>
    “要是我倆真談了，”曹曦華覺得可謂自己真是深謀遠慮，“萬一哪天分手了，我也不用擔心他報復我，你說是吧？”

    曹曦華說得頭頭是道，趙多嬌聽著她一通分析，氣餒下來。

    在這件事以前，她一直覺得曹曦華在戀愛方面的段位和她差不多。然而聽完曹曦華的分析，趙多嬌只得敗下陣來——曹曦華想法很明確，甚至還有規劃，想談戀愛，就真的去搜羅合她心意的對象。幾經挑選，才挑中的蔣洄，看著一點兒也不被動——怎么現在人人都能那么主動，就她不行呢？

    趙多嬌沉默下來，曹曦華以為這沉默是在說以后的事誰都說不定，是一種異議，她就提起另外一件事。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br>
    “就上次，你和大小姐鄭楠一起來大姨媽那次，那次不是我和老大幫你們帶飯嘛?！?/br>
    “??？那怎么啦？”趙多嬌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事和蔣洄能有什么聯系。

    “就那一次，老大回來不是說趙迪偉本來打算讓我們排他前面，好方便我們給大小姐帶飯?！辈荜厝A知道那件事距離現在有些時日，便慢慢地細說。

    趙多嬌在曹曦華的提醒下，努力回憶，奈何那件事時隔實在有點久，她雙眉收攏，只能在曹曦華的提醒下很努力地在記憶堆翻找。

    “那時候老大不是說，當時有個體育生，就之前和趙迪偉他們籃球隊打比賽，結果被罰下場那個，看到我們，以為要插隊，就出來說我們，這你還記得不？”

    趙多嬌瞇著眼，一臉茫然望著虛空。

    “好像……好像……”記憶逐漸在她腦海形成一個輪廓，“好像是有那么一件事?！?/br>
    “那時候老大說，是趙迪偉帶著蔣洄走出隊伍，把他們的位置空出來讓給我們。那天我記得，老大是這么和你們說的，當時我還想說什么，可是我忘了?！辈荜厝A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那天我就記得自己想說什么給忘了，后來有一次，忽然就想起來了呢?！?/br>
    說到這，曹曦華嘿嘿笑起來，面孔通紅。

    “可能是因為我想找人談戀愛，這不選中蔣洄，想和他試試，可能有這個想法以后，就想起之前他的好了?！?/br>
    趙多嬌喉頭像是涌上一口濃痰，隨之而來一股惡心的感覺，她想咽下也不是，不咽，那口濃痰就一直纏著她。

    “這……”她微弱開口，“這和蔣洄有什么關系？”

    “哎，有關系的，”曹曦華眼神堅定，“那時候是老大記錯了，其實主動先讓位置的人是蔣洄?！?/br>
    趙多嬌一時措手不及，“你、你說什么？！”

    她的聲量一下子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