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靜綠帶著她叁個跟班一走，大小姐就坐不住了。她抄起一只空酒瓶，對準趙多嬌，疾言厲色：“我有沒有同你說過……！”

    趙多嬌求生欲旺盛，小雞啄米般點頭，“說過說過?！?/br>
    這一路來大小姐能提點的幾乎都提點了，是她自己不爭氣。大小姐教的那些她還不會用，菜雞一個，還和蔣洄糾纏不休——這不就落到如此境地。

    “那個……”蘭凌霄小心翼翼推開酒瓶，“你要怎么教訓她，我管不著，不過……小心點，別碰到我?！?/br>
    她就坐在大小姐和趙多嬌中間，忽然看到眼前橫著一個酒瓶，她心里還怪怵的嘞。

    蘭凌霄用大拇指指了指趙多嬌，“換個位置吧，你繼續?！?/br>
    她剛和大小姐調換位置，坐在一邊，卻看到鄭楠也挪了過來。蘭凌霄很無奈，但也和鄭楠換了位置。

    趙多嬌幾乎是不敢說什么，見她這樣，大小姐也就放下酒瓶，“好啦，看你那么乖，我也不罵你了?！?/br>
    她抱起胸，鄭楠和大小姐一樣急，“所以你和蔣洄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也問道：“你和他睡了？”

    “沒有??！”趙多嬌反應特別激烈，“我們沒有！”她急得坐著跺腳，像是憑空被人污蔑清白，“我們怎么會……我怎么會做這種事！”

    她一著急，想要保存的秘密脫口而出：“我們只是親了！”

    “親了？”

    “親了？！”

    大小姐和鄭楠兩個人異口同聲，卻是不同的語氣。一個降調，不覺得這個“親了”有什么好震驚的；一個卻是聲調，是以為這是了不得的大事。

    鄭楠也聽出來，提醒大小姐：“喂，親了，這可是親了?！?/br>
    大小姐手一攤，“那又怎么樣？只是親了而已?！?/br>
    “親……”鄭楠一閉眼，無法接受，“什么叫做只是親了，這可是親了，這可是很嚴重的事……”

    大小姐完全沒當回事，“有多嚴重？親了而已，就是兩張嘴皮子一碰……”

    “好了好了，”鄭楠阻止大小姐給她上課何為“親了”，“我只是想說，這不應該發生，蔣洄……那個阿嬌的時候，還沒分手吧？那不就是出軌？”

    “出軌可是很嚴重的事?！编嶉@么說。

    蘭凌霄嗑著瓜子，默默聽著八卦，聽到這，說了一句：“出軌而已，有多嚴重？”

    鄭楠震驚了，“那可是出軌?。?！出軌?。?！這簡直是道德敗壞嘛！會出軌的哪里是什么好人？！”

    蘭凌霄吐出瓜子皮，“哦，那你完了。你現在就和壞人——壞女孩待在一起?！?/br>
    鄭楠正疑惑，蘭凌霄說出震到她叁觀碎裂的事。

    “不要說出軌，我還睡過別人的男朋友……”她瞥一眼鄭楠，仿佛嫌鄭楠被震得不夠似的，笑著說出，“以及別人的女朋友?！?/br>
    “啥……？！”鄭楠震驚地說，“你在說什……你的前半句和后半句……不是，你說的是中文？？”

    “不、不是，”鄭楠語無倫次，“你為什么……不是，你還睡過女的？”

    蘭凌霄的料太勁爆，趙多嬌一時忘記沉浸在被打小叁的委屈里，豎起耳朵開始聽八卦。

    “你為什么要睡女的？”鄭楠抓狂，這么說……她是不是接下來要防著點蘭凌霄？？？

    “為什么？”蘭凌霄剛要繼續嗑瓜子，聽到這話，覺得十分好笑，“這有什么為什么？”

    看鄭楠難以接受的表情，蘭凌霄少不得要給鄭楠講解。

    “我們出生在一個，到處都是異性戀氛圍的世界。你一生下來，周圍人只會告訴你異性戀才是對的。異性談戀愛，異性結婚，你還要為了別人是異性結婚隨禮金——有多少人真愿意交這筆錢，但有多少人會質疑交這筆錢的正當性——我們面對的就是這樣一個充斥異性戀文化的社會，你自己，我們，都是異性婚戀交配的產物?！?/br>
    聽到交配兩個字，鄭楠有點不習慣地動了一下肩膀。

    “我們從出生起，周圍就是一片異性……”蘭凌霄頓了下，“異性婚戀的氛圍。我們也就只會覺得這個世界只有異性戀才是絕對的，唯一的性向。但是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呢？”

    “并不是啊?？墒侨绻恢苯邮軉我晃幕慕逃?，我們要怎么知道自己是哪種性向呢？那當然是親自去試驗一下啦?！?/br>
    鄭楠好奇地問道：“那你試驗的結果是？”

    先前蘭凌霄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有股自信老道。鄭楠這個問題一出，她隨著說話飄來飄去的手一頓，用力丟掉手中的瓜子殼，多了一股怨氣。

    顯然那個所謂的結果不大讓她滿意。

    “那……”鄭楠護住自己的前胸，“我需不需擔心你……”她是不是要擔心蘭凌霄對她下手??？！

    蘭凌霄無語地翻了一個白眼，“就算是同性戀也不會看到個女的都想睡好不好？！”

    鄭楠咳了一聲，“我不管你是什么性向，但是……不管怎么說，出軌也好睡人家……情侶也好，都不太好吧?！?/br>
    大小姐發出一聲笑。

    鄭楠警惕地看她，“你別和我說，你也搶過人家男朋友?！?/br>
    “搶？”大小姐仿佛覺得這個字好笑，“我這只有男人巴巴貼上來的份——有女朋友自己還要貼上來的就不少?！?/br>
    “再說，不要說別人家的男朋友，我就是有男朋友，我也照樣睡其他男人啊?！?/br>
    “What  the  ……！”鄭楠雙手抱頭，有些接受不了，“你出軌??？”

    她快要崩潰，“你為什么要出軌啊……女人怎么也會出軌的??？”

    大小姐無語。

    “你在驚訝什么？”

    鄭楠手輕輕放在大小姐手上，“我就是不能理解啊……你為什么要出軌，是有什么理由嗎？我媽說我舅媽出軌就是因為我舅有段時間對她不好，她心里苦悶，又沒說話的人，才出軌的。那你是……？”她求助似的，希望大小姐給個能讓她消化的合理答案。

    大小姐翹著二郎腿，不把鄭楠的叁觀死活當回事。

    “出軌就是出軌咯，出軌為什么一定要理由呢？”

    蘭凌霄嗑著瓜子，開心地應了一句：“就是啊?！?/br>
    大小姐說：“我不想和我男朋友分手，因為我挑的男朋友一般都……”她臉上浮起曖昧的笑，“很棒。不過，只有他們一個，我覺得我生活也太單調了。我只不過是……”她想了想，“我只不過是不會為了一片湖，放棄整片大?！獋€么好的東西，不管是多少件，當然是都想要啊，有什么問題？”

    “我還是無法理解……”鄭楠夾在這兩人中間，還是抱頭的姿勢，“女人為什么會出軌啊……”

    “我都不懂你在困惑個什么勁，”大小姐，“對啊，女人就是會出軌啊?！?/br>
    那瓜子還在蘭凌霄嘴里，她嗑開瓜子皮，歡快地笑著，“對啊，女人就是會搶人男朋友……and女朋友?！彼€加了句。

    “女人里就是有好多壞女人的啦，”大小姐開心地說，“好吃懶做，不擇手段，拜金虛榮，又或者……刻薄寡情，負心薄幸，男人里有壞男人，女人里就有壞女人，人性本就是多種多樣，很復雜的，有什么很奇怪?！?/br>
    蘭凌霄像是和大小姐講相聲，等大小姐講完，她也笑著接道：“對啊，要是不想被壞女人欺負的話，那就離女人遠遠的，最好沾都別沾?！?/br>
    蘭凌霄和大小姐互相傳遞一個眼神，發出妖媚的笑聲，帶著一股邪氣。鄭楠感覺自己像是落入了什么蜘蛛精的洞里。

    “我不理解……”鄭楠雙手抓亂頭發，陷入懷疑人生中去，“不是，我不管什么，什么什么，”她說半天，感覺大腦都不夠用，“我不管了，我就是覺得我們是不是應該講點道德，大家都做個有道德的人，這樣社會才會更加……更加……”她想了半天，才說道，“這樣環境才會更好嘛，社會也會變得更加美好嘛，對不對？”她還左右搖晃頭，想征得她們的同意。

    “我只是覺得，你不要太震驚了?！贝笮〗阕隽藫]動的手勢。

    “我不管，”鄭楠聽了半天，想起正事，“總之蔣洄和阿嬌，是蔣洄先……先那個的，就是他出軌，他出軌就是他人品垃圾，還帶上我們阿嬌，就是他不對?！?/br>
    大小姐覺得好笑，“親了就是親了，你說出來，也不會燙到你的嘴?！?/br>
    鄭楠送了大小姐一個白眼。

    大小姐也是哼一聲，“要是他和別人亂搞，關我屁事，但現在是和阿嬌?！彼f著，瞥一眼趙多嬌。

    趙多嬌聽八卦正聽得過癮，沒想到話題又轉回自己身上，不自在起來。

    大小姐也不放過趙多嬌，問起來：“尤靜綠說他昨天追出去，就是追你，那你們兩個怎么會親了？你親上去的？”

    “我怎么會？！”趙多嬌急赤白臉，“我怎么會做那種事??？！”

    “是他親我的??！是他主動??！”為了自己清白，趙多嬌供出蔣洄。

    她腦子里一團漿糊，不知道怎么具體描述昨天發生的一切。她心里憋著委屈，其實一直想否認人家將她看成小叁，卻又因為那個吻心虛，話也說不完整，到最后，十分委屈地說道：“是他……是他……我還出血了，是牙齦出血?！?/br>
    “呃……”鄭楠也是傻眼。

    大小姐憋著笑，“怎么會這樣呢？他吻技好像沒那么差吧？”

    “這不是重點！”趙多嬌抓著大小姐的手臂，一點都不想聽大小姐對蔣洄的吻技發表意見，“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重點是……”

    她委屈地靠在大小姐身上，尋求慰藉，眼睛有點紅，小聲說：“那是我的初吻，那可是初吻?！?/br>
    大小姐笑道：“那又怎么樣？”

    大小姐不當回事，趙多嬌心里越發難受，“那是初吻……是我的第一次……”

    一想到她和男人的第一個吻就這么被蔣洄稀里糊涂交代掉了，趙多嬌心里又恨又氣，開始后悔怎么沒給蔣洄一巴掌……再踢他一頓……往要害踢。

    “初吻呢，”大小姐覺得趙多嬌那副模樣實在好笑，便給她講起來，“就和初夜差不多啦?！?/br>
    看到趙多嬌仿佛聽到什么不適的字眼，她一把抓住趙多嬌的肩膀。

    “聽我慢慢說?！?/br>
    “這兩件事呢，雖然好多人會把第一次講得多重要。但是你想想看啊，一般這種事第一次，尤其是像你和鄭楠這種，沒接受過什么廣泛性知識的，什么都不懂，真到你們上了，可能怎么做都不知道?！?/br>
    鄭楠也是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這兩件事，不管是誰，第一次嘗試呢，重點其實是在探索嘛。就好像……你們就當成航船第一次出海?！?/br>
    “一艘船，第一次出海，有知識也好，沒有也好，都是第一次，遇到風浪，難免手忙腳亂。當然，要是第一次就能順利進行，那固然是好，可問題是，你不可能每一次出航，都會遇到風平浪靜?！?/br>
    “但是遇到大風大浪，也沒什么好怕的啊。你就咬咬牙，一頭沖過去，只要沖過去，風一吹，呼～”大小姐做了個風帆揚起的手勢，“船帆就揚起來了啊，揚起風帆，你們就可以順利出航了啊?！?/br>
    “那以后，就算遇到風浪，你們都已經有經驗，就算有意料之外的狀況，你們也有底氣，知道該怎么應對了?！?/br>
    “這種事呢，”蘭凌霄丟掉一顆瓜子皮，唇角掛著笑，“可能經驗越多，花樣越多，說不定收獲也越多哦～”

    “你這個花樣……”鄭楠往大小姐身上靠去，“我怎么聽著不大正經呢？”

    大小姐這一通說下來，趙多嬌發現，心里好受很多，但還是有些難受，喃喃道：“初吻……初吻……那是我的第一次……”

    她想象中的第一次，應當是花前月下，和心愛的人手牽手，彼此害羞地送上第一次。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莫名其妙。

    大小姐笑了，摟她入懷，“還是放不下??？”

    “那好啊，我叫一堆男人過來，保證個個英俊帥氣，到時候我叫他們站成一排，就站在那里，”大小姐手指指指，仿佛在指揮人，“然后你一個個和他們親過去，每個人你都是第一次認識，第一次和他們親吻，這樣，你和他們個個都是第一次，個個吻都是你的初吻?！?/br>
    趙多嬌睜著眼睛眨動，啥，還能這么解釋？

    蘭凌霄這時候也插入進來，“要是阿嬌對男孩子不感興趣了，我這邊，也有一些女孩子可以叫過來哦～”

    “啊～～！啊～～?。。?！”鄭楠大叫起來，就想伸手過去，捂住趙多嬌的耳朵，她有些受不了似的大喊，“我們阿嬌很純潔的，你不要帶壞她啊啊啊啊啊……”

    趙多嬌漲紅了臉，同時也很感激鄭楠的保護——雖然鄭楠估計也是在擔心她自己被帶壞呢嗯。

    蘭凌霄和大小姐一陣嬌笑。

    大小姐捏捏趙多嬌的臉頰，“第一次這種事呢，說到底就是看人怎么定義，怎么解釋。只要你愿意，以后你的每一次，都可以是第一次。哪有那么了不起？”

    趙多嬌抱著大小姐的腰，現在是不舍得撒手。大小姐的安慰好像有股力量，那個踩到狗屎一般的初吻，好像也沒讓她這么難受了。

    大小姐被她抱著，笑著嗔了句：“小孩子一樣?！?/br>
    趙多嬌嘟著嘴，哼唧哼唧的，還想去抓鄭楠的手。

    蘭凌霄吐出瓜子皮，“我聽來聽去，既然是蔣洄主動的，你也不樂意，那你剛才一口一個，想和尤靜綠道歉，你道哪門子歉？”

    趙多嬌一愣，囁嚅：“這……因為……我對她有歉意？”

    蘭凌霄不客氣地吐槽：“你有哪門子的歉意？別說這件事不是你做的，就是你做的，不到緊要關頭，你認哪門子認？所以我不讓你說話，你一認，人家真就覺得怎么拿捏你都行?！?/br>
    趙多嬌癟嘴，“那我想……我爸媽說，做錯了事人就要道歉……”

    大小姐聽不下去了，一把捏住她的臉頰，“那是不是你做錯事？不是嘛，那你認什么認？”

    趙多嬌一想，也不是沒道理，要是她真認了，豈不是自己認下小叁的帽子？這難道是什么好聽的？

    她又哼唧哼唧蹭了蹭大小姐，大小姐被她逗笑。

    “好啦，”大小姐說，“這件事就這樣吧，我看尤靜綠這次也就到此為止了。蔣洄那邊呢，隨他去，以后怎么樣，以后看著辦吧。今天就到此為止。今天遇到這些事，我真是有夠郁悶，阿嬌好像也還有點不開心，怎么樣，要不我帶你們去兜風？”

    “嗯嗯～”蘭凌霄搖晃手指，她看了半天戲，也看夠了，優雅地戴上白色真絲手套，拎起她那只山茶花小手袋，“我不去了。你帶她們去吧。我看阿嬌也夠郁悶，就當是吹吹晦氣?！?/br>
    她站起身，“我要回去了，順便，尤靜綠這次利用我，我也要好好想想，怎么懲罰一下她?！?/br>
    鄭楠承認，蘭凌霄說到懲罰，她那個口氣，加上蘭凌霄之前說過睡過女人，鄭楠真的有小小想歪一下。

    “懲罰？”鄭楠紅著臉，“你……你要怎么懲罰她？”

    蘭凌霄本打算轉身，聽到這話，停下來，眼中浮現曖昧笑意，“怎么，你以為我在說什么？”

    “咳咳，”鄭楠趕緊咳嗽兩聲，以示自己沒想歪，“我就是……我就是……我想說，尤靜綠其實……那種心思也正常，對吧，畢竟她也是覺得自己被搶了男朋友，心里不痛快?！?/br>
    蘭凌霄“嘁”一聲，“她以前做過什么事，如果她要以這個名義去打別人——也不怕別人以這個名義來找她算賬?！?/br>
    “??？??？”鄭楠一驚，懷疑蘭凌霄這話里的暗示。

    蘭凌霄沒有細說，就翻了個白眼，掃過趙多嬌，“他們叁個人的恩怨，和我有什么關系？她利用我，就是不行?！?/br>
    說著，蘭凌霄還傲嬌地“哼”了一聲，她最在意的還是這件事。

    鄭楠放棄了，她發現了，這些大小姐一個比一個嬌縱，一個比一個有主見——和她們，根本就是說不通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