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謝曇看著近在咫尺的安又寧,恍惚片刻后,終是垂睫,站在原地帶著鼻音悶悶的“嗯”了一聲。 安又寧看著謝曇離開的背影,忽然忍不住想,如果一切能重來就好了,如果謝曇的諸多保護憂慮能說給前世的自己就好了,他一定會與他同望前路,共擔風雨。 這種沖動的想法最終不過一閃而過,安又寧抬頭望向中庭圓月,恍惚出神起來…… 謝曇走了約莫五六天后,安又寧估摸再怎么坎坷信鴿回程也該到了,現實卻是上次那個胖嘟嘟的鴿子還沒來啄他的窗,他等的未免開始焦急。 這夜他方睡下不久,卻忽被窗扇外幾聲篤篤之音驚醒,安又寧瞌睡霎時沒了,一個激靈起身,快速跑下床開窗。 窗后卻并非肥嘟嘟的信鴿身影,安又寧看著來人意外的愣住了。 “怎么?”鶴行允挑了一邊眉毛,看他笑道,“我記得我沒施定身術啊……” 安又寧終于回身,高興的隔窗一把抱住了鶴行允:“你怎么來了!” 鶴行允上身被他拉的向下一傾,無辜道:“不是你說要走?我自然要接我們小初回家?!?/br> 安又寧信中確實表達了他想離開的想法,不過寧母讓他留在四方府,他雖想離開但本身修為也不高,雖回去也能略盡綿薄之力,但又怕回去了會給鶴行允那邊添亂,信中便也猶疑忐忑,并沒有將此事說死,也想聽聽鶴行允的想法。 誰知鶴行允竟親自來接他了! 鶴行允明顯披星戴月而來,他穿著質樸的暗色夜行袍上都是一層潮灰,袍靴之間更有或濕潤或干涸的泥濘,而此時的安又寧只穿了一身單薄的白色中衣,干干凈凈的,夜里又寒露深重…… 鶴行允一時真怕他身上裹挾的涼氣激到安又寧的身子,又怕臟東西沾染了安又寧白凈的中衣。 他忍不住輕輕拍了拍肩膀處安又寧的胳膊:“先放手罷,太潮了又有點臟……” 安又寧這才猛然察覺自己有些忘形,再加諸之前他因覺得鶴行允之于他更像長兄,曾拒絕過對方感情,此時便有些訕訕,反思自己高興過了頭,行為實在不妥。 安又寧忙將雙臂收回身后,垂睫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我忘形了……” 鶴行允忍不住打斷他的自責:“小初不準備請我進去坐坐嗎?” 安又寧一愣,恍然讓開身:“哦!進、快進來!” 鶴行允如一尾靈巧的魚,撐著手側身一躍而入。 鶴行允此次是專門來接安又寧回駐營的。 自正道集結余力,曾多次攻打無念宮,意圖奪回失地,卻皆未能成功。期間,鶴行允也曾領人攻打薛靈的無定山大本營,甚至差點插上了駐軍的軍旗,薛靈卻派歸順的部分長老回援,保住了山頭,目前雙方仍僵持不下。 寧母去請廖老的事情已經告知了鶴行允,鶴行允出發四方府的時候,廖老與寧母已在回程的路上,一旦廖老加入戰局,與薛靈一方僵持的局勢怕是會瞬間逆轉。只不過廖老距中州較遠,回來怕是也要看些時日。 薛靈不是真的蠢笨,丹王拖延不愿煉化尸身拖延之術用得一兩次、用得三五日都還可,不過這同一個招數用多了,自然會被識破失效。 丹王無法,以乾坤鼎為熔爐,將安又寧的前身拋入煉化,誰知效果不盡人意。丹王反而松了一口氣,道需北荒火澤的沼火才行。 薛靈的眼神能殺人,卻還是著人去北荒取火,算算日子,他帶小初回去那沼火怕是也差不多能走到無念宮。 廖老還是沼火哪方先到,到時就看是哪方腳程快了。 不過就算是師父慢了一步,薛靈煉化也需時間,他無法阻止卻可拖延,只要撐到師父到那一天情況必然回轉。 鶴行允也是考慮到薛靈沒有那么多精力再開戰事、拓版圖,所以在小初言明想回來的時候,他多少也才有信心能保小初回家,暫時無恙。 安又寧聽了鶴行允這一番話,忍不住低頭:“我修為低,給你、你們添麻煩了……” 鶴行允卻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發什么傻!” 他笑道:“一刻鐘的時間夠不夠?” 安又寧抬頭:“什么?” 鶴行允認真道:“收拾你的行李?!?/br> 安又寧欣然而答:“當然?!?/br> 安又寧收拾起來極快,甚至都沒用到一刻鐘——他不過換了一身衣裳,包好了損壞的絞金鐲后,就起身看向了鶴行允。 二人離開的意外順利。 畢竟鶴行允修為太高了,帶著安又寧毫不吃力,而且謝曇趕赴雙盧城時應調走了不少府兵,是故鶴行允入府后,沒多耗費時間便摸清了四方府上換防的規律。 二人離開時,罕見的竟沒驚動到人。 安又寧許久未出四方府,此時被鶴行允挾著于房頂跳躍,他忍不住回頭望向燈火輝煌的四方府,久久才收回眼神。 一出四方城,鶴行允就將身上趕路法器一拋,一只人身幾倍大的肥嘟嘟的鴿子瞬現半空,鶴行允再次挾著安又寧瞬跳上肥鴿的背,這鴿子看著肥胖笨重,飛行腳力卻與身形截然相反,出乎意料的快如閃電。 鶴行允坐于安又寧身前御鴿,安又寧耳畔是激烈的呼呼風聲,吹的他衣袍亂飛,鬢發紛亂,卻不知為何,他內心反而催生出了幾分久違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