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魔官頓時支支吾吾起來。 安又寧卻不等他過多反應,直接道:“既如此,那正好,我想出去散散心,你們正好趁這段時間搜上一搜,我們也算互不驚擾,進去搜罷!” 魔官卻未因安又寧的善解人意露出高興之色,反而愈加憂心忡忡:“這……” “怎么?”安又寧腦子一轉,就想到了這魔官的顧慮,道,“我讓你進,你進便是,魔尊那里,我去說?!?/br> 說完,安又寧不再等那魔官反應,不耐煩的扔下一句“走了”,便離開了熙寧院。 直到又拐過一個連廊,眼看四方府大門不過百步之遙,一直在安又寧身后埋首的左昊才真正松了口氣,放回了心。 走至這里,安又寧反而愈發煩躁,下一息他就停下了腳步,轉身指著四方府大門道:“好了,就送你到這里,你快走罷?!?/br> 左昊反而有些意外:“你不隨我一起離開?” “你管我走不走,狗拿耗子……”安又寧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喊人了!” 左昊也不過是隨口一問,并非真的關心。況且若是往常,此人敢罵他,他怎么也要算計此人一番出口惡氣,可現下不同以往,他能早離開四方城一天就早安全一天,他沒時間做得這許多計較。 左昊又看了安又寧一眼,似乎在心中記下了他這筆賬,才不再多言,徑直往四方府大門而去。 左昊方出四方府大門,變故突起。 防風如神兵天降,不過一招,左昊便被反剪雙手,強摁在地。 謝曇自暗處緩緩走出,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之下。 左昊眼中是止不住的震驚:“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是想說,我明明已經引誘府中兵勇耽擱在了熙寧院,你的舊主為何還能出現在此處?”安又寧站在廡廊暗影之下,手扶廊柱,一雙眼居高臨下的遙遙望向門外左昊,淡淡道,“我寧初霽豈會是乖乖任你利用擺布之人?” 前世左昊未曾出面,就能與白亦清合謀將自己算計了去,如今自己又豈能重蹈覆轍? 左昊說的那些為他好的話,安又寧一個字也不信。 再見左昊,他還要助左昊逃生?他沒當面一刀了結他都算自己忍耐功夫到家。 左昊不甘道:“可是怎么會!”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就差一點,他就可以逃出生天了! 他怎么會敗在這里,敗在這個他覺得尚有幾分天真在的毛頭小子手中! “你怕被發現,一路埋首,怕是也沒發現站在魔兵邊上那個平日里侍候我的小廝,”安又寧冷笑道,“沒辦法,誰讓你做賊心虛呢?” 左昊嘶聲:“你明明沒有說過一句多余的話,你什么時候……” 安又寧似乎終于看倦了這出戲,不耐煩的打斷道:“我不過趁你換衣時寫了幾個字,又在經過時遞與他罷了,蠢貨!” 左昊向來是謝曇的智囊,在四方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誰知,死到臨頭,竟落得一個蠢貨的名頭? 簡直滑稽。 左昊不可置信的眼刀刺向安又寧,他似乎覺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一瞬瘋了般,高聲嘶吼,聲音怨毒:“蠢貨?我是蠢貨那你寧初霽就是愚不可及!不過一個替身你還想要謝曇的真心?你永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只能怨恨一生,下場凄慘,我在下面等你被負身死那一天哈哈哈哈……” 謝曇在聽到左昊口中的“想要真心”時,眼底微不可察的閃了一下,待再聽到左昊口中的怨毒詛咒,眼神登時如淬寒冰:“防風?!?/br> 防風心領神會,立刻卸了左昊的下巴,左昊的怨毒之聲頓消,空曠安靜的門外只剩下他不成語調的“咿咿呀呀”。 安又寧與謝曇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隔了四方府門遙遙相望,卻一時之間誰都沒有先開口。 自從左昊處聽了謝曇的隱情,安又寧再見謝曇,心緒只覺更加復雜,讓他愈發難以面對。 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么態度去面對謝曇了。 安又寧與門外謝曇目光相撞,卻不過一下,安又寧就轉過頭,垂下了目光。他扶著廊柱的小指無意識的抽動了下,終是一句話也沒說,靜待片刻后轉身回頭,向庭院深處走去。 謝曇于第二日夜來找安又寧,是為告別。 夜露深重,謝曇暗色披風上都不免吸了潮意,規整的發絲上亦有星點潮痕。 他沒有進明堂,二人在云霧纏月的中庭相見。 左昊伏誅,四方城城務暫了,雙盧城一直攻打不下,謝曇要暫時離開四方城,去往雙盧城推進魔域一統,怕是要去些日子。 安又寧不知為何心起悵惘,卻又覺得謝曇此時離開,四方府守兵更易松懈,亦是他離開的好時機。 “四方府內一應俱全,你可安穩自處。若覺得悶了,就吩咐小廝一聲,在城內逛逛,城內走商眾多,多舶來之物,也算有幾分意趣……” 謝曇說著停了下來,他沉默片刻,看著安又寧又輕輕道了一句:“……我走了?!?/br> 安又寧依舊沉默。 謝曇停頓幾息,垂睫轉身,安又寧卻又突然開口。 他聲音悶悶的低低的,帶著幾分不情愿又想說不說的牽強意味:“你……珍重?!?/br> 謝曇眼底的光就倏忽跳動,連眸子都亮了幾分,他急切回身,卻剛向安又寧近了半步,安又寧就受了驚嚇般后退了兩步,將他再次沉默的釘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