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定能將又寧治好的。 他用方脫下還帶著自身體溫的氅衣將眼前人溫柔的包裹起來,小心的抱在了懷里,輕輕的在他額上印下一吻,像抱吻著一盞珍貴易碎的瓷器。 手底下人噤若寒蟬。 左昊卻說他瘋了。 可笑。 他請了巫醫,不似那些告訴他又寧死了的庸醫,面對又寧支離破碎的身體,巫醫雖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他卻莫名的篤信,又寧沒有死。 只是……那巫醫說話時如果不那么抖就更好了。 謝曇握著身側床榻上人冰冷的手指,眉心緊蹙的看向榻下巫醫,終是沒耐心聽他抖著吞吞吐吐——罷了,他只需遵從自己內心。 他想為又寧招魂。 他親手煉制招魂幡,還特地在幡頂掛了一只兔形白玉佩掛垂金色小鈴鐺的腰墜——那是去歲他一直未曾來得及送出去的生辰禮。 又寧有點笨,他怕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鈴聲叮當,是游魂迷途的指引。 他溫柔的撫摸過又寧每一寸冰涼的肌膚,縫補又寧殘破的身軀,耐心的等著又寧回來。 不知為何,又寧卻沒有來。 雪瑯敲響了他臥榻的房門。 謝曇蹙眉。 又寧回來前,謝曇本不欲見任何人,但雪瑯是又寧一手養大的小孩,也許又寧看到雪瑯……能快些回來。 謝曇看不懂雪瑯的悲痛欲絕。 謝曇與雪瑯訴說緣由,雪瑯又高興起來,外人卻覺得雪瑯被他染了病。 同樣的瘋病。 左昊跑來質問:“是你親手喂他尸首不腐丹,為何還日日抱著一個死人,謝曇你清醒一點!” 謝曇覺得自己非常清醒,尸首二字卻徹底的將他刺痛。 幕僚涌上來,七嘴八舌。 他們為什么都說又寧死了呢? 他們就那么盼望著又寧死嗎? 謝曇冷笑,尸首第二日就掛滿了城門。 巫醫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 他問巫醫,又寧為何還不回家? 巫醫吞吞吐吐半天,在他耐心告罄之前,卻什么都沒有說出來。 罷了,巫醫既然不知,他便自己來尋找解決之法。 無念宮藏經閣書海浩瀚,他將又寧安頓好,趕了回來。 謝曇撫摸著眼前禁書古籍內頁上借尸還魂禁忌的字樣,罕見的出了神。 防風進來稟報:“左……左大人的來信?!?/br> 謝曇回神,揉了揉鈍痛的額角:“擱那兒罷?!?/br> 防風奉命將一指寬的密信恭敬的放在謝曇眼前的案幾上,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燈火微微,謝曇翻開了古籍下一頁。 書脊處卻有鋸齒狀的痕跡,現有的上頁與下頁之間內容亦不連貫,顯是不知被何人撕了去。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 謝曇眉心蹙著,緩慢的瞇起了眼睛。 半晌,他卻嘆一口氣,將古籍合上,并指拈起了桌上密信。 ——別忘了你的滅門之仇。 左昊是越發的僭越了。 謝曇冷嗤,將密信燃了,喚了防風進來。 “近日正道各派正為了靈脈枯竭的事四處奔走,忙的不可開交。無念宮內如今已聚集了芙蓉派丹心派摧山派的弟子們,此時各派掌門怕是正在和宮主夫婦在議事廳為了此事商討?!?/br> “哦?”謝曇神色莫測,半晌卻輕笑一聲:“將我的黑甲拿來,莫急,我們也去湊個熱鬧?!?/br> 第44章 安又寧從藏經閣出來的時候,春信從耳房跑了出來,看到他脖頸上的被掐的淤青后嚇了一大跳,慌張的追問安又寧怎么了。 安又寧被掐的狠了,不僅脖頸兩側疼痛,吞咽都痛的困難,他眼眶中生理性淚水一直都沒散。 他嗓音嘶啞的安撫了春信一聲,春信忙心疼的不讓他講話了,攙著他回到了霽云苑。 安又寧對著銅鏡抬頭看自己的脖頸,紅紫青一片,十分怖人。 春信打來了冰涼的井水要替他冷敷,安又寧拒絕了,他起身向宮主夫婦的院落走去。 他要告狀。 宮主夫婦卻沒在,管事的告訴他,娘親有事外出,父親在議事廳和人議事。 安又寧思忖片刻,抬腳轉向了議事廳。 議事廳人聲嘈雜,安又寧駐足,想了想還是沒有貿然入內。他本想在抱廈等一會,卻突然聽到有人提飛云閣。 他沒忍住轉過回廊悄悄站在了倒座窗外。 議事廳的聲音傳出來。 “雖然之前靈脈早有枯竭之相,但還是頭一次衰減的如此厲害,諸君就沒有什么辦法阻止嗎?”說話的人眉眼清癯,是個一個精神矍鑠的白胡子老頭。 安又寧從窗戶縫隙看去,發現是任人見了都要尊稱一聲丹王的丹心派掌門趙玉春。 他以前好歹以飛云閣少主的身份在正道行走,是故如今議事廳內眾人他都認識個大概——看來靈脈的問題是真的很嚴重,五派六閣的主事人來了不少。 “靈脈的事不說別的,我們祖上的前輩們做過多少大大小小的彌補措施,不一樣無法阻止衰竭,”芙蓉派掌門靜持仙子是個明艷端莊的女修,聞言嘆一口氣,“除非找到新的靈源?!?/br> 丹心派掌門趙玉春忽然若有所思的皺眉:“說起這個……大家可還記得我方才說很久以前見過的飛云閣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