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白亦清笑瞇瞇的:“寡廉鮮恥的愛著你的殺父仇人,滋味如何?這樣欣賞著你的癲狂,再取你的內丹,才有意思嘛!” 白亦清握指成爪,指尖所戴法器下一瞬便“噗嗤”一聲刺入安又寧脆弱的內府,在安又寧非人的慘叫聲中,白亦清絞著他的臟腑旋轉一圈,將那顆晶瑩剔透的小巧內丹掏了出來。 襟懷一松,一方天青色的巾帕從安又寧懷中跌落下來,不過白亦清卻沒有給一個眼神。 白亦清看著指尖血淋淋卻發著溫潤瑩光的內丹,感嘆道:“真漂亮!” 接著他便再不留戀的離開了眼前這個污濁不堪的鐵牢。 安又寧本就因為機械心臟的停擺渾身無力,如今又失了修真之人滋養生息的根本——內丹,此時再無分毫力氣,霎時便如一灘爛泥,軟癱在地,痙攣不止。 應激反應觸底,他眼淚不要命的流出來,口中卻發了瘋般抽搐著念著“我要殺了你”。 不知到底是要殺了白亦清,還是要殺了謝曇。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有點神志不清的安又寧突然停止了吶語,他愣愣的看著鐵牢一會兒,竟毫無預兆的爆發出大哭來。 怎么可以這么對他? 他們怎么可以如此對他! 愛人是報應嗎? 難道報恩也有錯嗎? 為什么? 為什么? 為什么他會是這個下場! 不戀故鄉生處好,受恩深處便為家。 安又寧曾深以為然。 卻不曾想,到最后,受恩深處竟成他埋骨之地! 謝曇…… 謝曇。 謝曇! 他要去殺了謝曇! 鐵鏈牢固,安又寧就發了瘋般啃噬向自己的手腕。 只要手腕斷了他就可以擺脫束縛了。 只要手腕斷了他就可以逃出鐵牢了。 只要手腕斷了,他就可以去殺了謝曇! 安又寧渾身抽搐,狀若癲狂,不過片刻,他的手腕便被他自己啃咬的血rou模糊,身體里的血液不要命的從經脈處噴涌出來,鮮血霎時布滿口腔,他嘗到了滿嘴的咸腥。 安又寧卻始終未停。 血液很快流干,在他身下聚成朱紅的湖泊,又濕又黏。 整間鐵牢冷腥血氣沖天,安又寧最后極微弱的抽搐了一下,便再無聲息。 氣窗外卻突然刮進來一陣冷風,吹進一片晶瑩剔透的雪花,雪花飄飄忽忽,跌落在混著濃重骯臟的血泥處,融化在安又寧已然冰冷的指尖。 生來那般純潔而又自由的雪花,最終還是葬身在這污濁不堪的泥淖之中,渺小而又無人在意。 第32章 風雪冷夜。 明明今日是小年夜,霽云苑內卻一片愁云慘淡。 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廝跪在苑堂外正中央,顯然已跪了很長時間,頭臉肩背上都覆著厚厚冷雪。 來來回回的丹醫匆匆路過,都會忍不住掃上一眼,卻被前頭領路的老仆不斷催促著往苑堂內走去。 旁邊就有新來的送水小丫鬟小聲偷問:“jiejie,這個人是犯了什么事?” “噓,”年長的丫鬟一把將她拉到角落,叮囑道,“你既已來了無念宮,主子的事便莫要隨意打聽,回頭再將你攆出去?!?/br> 送水的小丫鬟似懂非懂,卻仍懂事的“哦”一聲,一臉迷茫的應了下來。 年長的丫鬟看她模樣,卻終是嘆一口氣道:“也不是什么秘事,我同你說了,反打消你的好奇,免得你再惹什么無心之禍?!?/br> 年長丫鬟眼神示意中庭長跪不起的小廝道:“那是我們少主身邊的小廝春信?!?/br> 年長丫鬟壓低聲音道:“你也知,少主生來沒有元神,經了高人卜算說是今年就可元神歸位,宮主和夫人都喜不自勝,這才舍得將藏了多年的少主推上臺面,在年初時為少主隆重舉辦了生辰宴,告知了整個修真界,陣仗頗大,可見重視?!?/br> “這本是好事,可誰知今年就要過去,再差幾日便要除夕,都沒有等來少主元神。宮主和夫人憂心如焚,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那高人竟似卜算到了這邊境況,前幾日便來信說,興許是少主常年藏匿于室,那元神找不到家,所以才耽擱至此,讓宮主和夫人沒事多推少主在宮中走走?!?/br> “這本也是好事,誰知竟出了意外,”年長丫鬟看著院中被罰跪的小廝春信,憐憫道,“今日過小年,白日里天晴著,春信便推著少主走遠了些,走到了無念湖處,看冰下錦鯉游弋,卻不想一個恍神,少主竟伸著手跌入湖中,救起時便開始高熱不止,一直到現在都還起著燒?!?/br> 年長丫鬟道:“宮主和夫人雖顧不上懲戒春信,春信卻自知闖了大禍,事發之后便一直自罰跪于中庭了?!?/br> 送水的小丫鬟恍然大悟。 她方想說什么,忽聽前堂有人喊“熱水”,便被年長丫鬟拉了手臂,斂目閉言,端著熱水急匆匆向明堂內走去。 . 安又寧做了一個冗長又昏沉的夢。 夢里爹爹竟罕見的整日在家,要抱了他去見母親。 安又寧嚇得躲在梢間碧紗櫥內的角落衣柜里,爹爹打開柜門,大手一把把他提溜起來,托在懷中,笑話他:“平日里鬧著要母親,怎今日里要去了倒畏畏縮縮?” 安又寧小手緊緊的摟著爹爹的脖子,抿著唇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