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如夢
第二天醒來后,禾莞渾身似散架般疼痛無比,就在她扶著暈乎乎的額頭剛坐起身時,一股飯香忽然飄進來。 禾莞抓起手機一看,竟然已經中午十二點多了! 她趕緊穿好衣服溜下床,走到客廳一看,餐桌上已擺好兩盤牛排,身穿襯衫、西褲的李家源正系著圍裙在開放式廚房忙活,禾莞揉揉眼睛,深切懷疑自己還在夢里。 “醒了,”李家源端著一碗牛油果沙拉放到桌上,又把兩個煎蛋分別放到兩個餐盤中,擠上番茄沙司,“洗漱一下吃飯吧?!?/br> 禾莞張口結舌,目光在和李家源相撞時臉瞬間紅透,她迅速低下頭,兩只手互相摳弄著,不知所措地呆愣在原地。 “牛排涼了可就不好吃了?!崩罴以唇忾_圍裙放在一邊,挑眉提醒道。 “哦...哦?!焙梯赴文_要走卻迷糊中迷失方向,原地打了個轉后才又溜回房間去洗漱。 李家源看著笨拙可愛似兔子的她,無奈地搖搖頭,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揚。 當坐在李家源對面吃他親自做的午飯時,禾莞還沒有從昨夜的事情中緩過勁兒來,她只顧低頭咀嚼食物,李家源也不說話,屋內一時安靜無聲。 “來,嘗嘗這個,這邊特有的蘋果酒?!崩罴以垂枪澯怖实男揲L手指握住酒瓶,晶瑩剔透的玻璃杯被注入金黃色的液體,又被推到禾莞面前。 望著這雙沉穩有力量的手,昨晚的記憶仿佛開閘的洪水般撲面而來——他若雕塑般的健壯男性身體,帶有干凈皂感的充滿荷爾蒙的氣息,堅硬粗壯又炙熱無比的雄性器官,霸道又溫柔的深深侵占,不知疲倦的帶有力量的撞擊,喉嚨里似有若無的低沉喘息...... 偏偏事到如今他還這么游刃有余、收放自如,仿佛昨晚發生的一切都再正常不過,禾莞更加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趕緊端起杯子喝幾口掩飾自己的迷?;艁y與不知所措。 “咳咳咳——”喝得太急被嗆到,禾莞咳個不停,眼淚都出來了。 李家源倒一杯水遞過去,又主動拿紙巾去擦她嘴邊的水漬。 接觸的瞬間,禾莞渾身一哆嗦,她趕緊接過紙巾,不好意思地道:“謝...謝謝李總,我自己來?!?/br> “李總?”李家源似乎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背部向后一靠,兩條長腿向前一伸,道:“昨晚你可不是這么叫我的?!?/br> 禾莞的臉又紅又燙,手里緊緊攥著那張紙巾,不可否認,昨晚是美妙的,但清醒后卻覺得昨晚的行為沖動欠考慮了,她咬唇囁嚅道:“昨...昨晚是我喝多了......” “怎么?撩完睡完就想跑?”李家源搶先反咬,繼續揶揄。 “不不是!”禾莞果然急了,連連擺手,隨即又耷拉下腦袋,哭喪著臉道:“我只是還沒想好該怎么面對這件事......” “這有什么好想的,事情到哪一步就說哪一步?!崩罴以唇忾_脖子下面兩顆襯衫扣子,姿態從容又隨意。 “...那...我們倆...現在算什么關系......”話甫一問出口,禾莞便心跳如擂,臉也紅到脖子根,她從沒想過自己身上會發生這種事,更不知道二人的關系現在到底算什么,這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 “你希望我們是什么關系?”李家源深邃黑亮的眼眸盯著禾莞,眼神幽深又透著銳利。 “...我不知道?!焙梯复瓜卵酆?,心亂如麻,李家源沒說要自己做他女朋友,她也不會主動要求,不然他肯定以為是在道德綁架他,甚至有所企圖都不一定。 不過不管怎樣,禾莞現在都后悔極了,女孩子真的不能一時沖動就邁出第一步,他現在一定覺得自己是個非常隨意且便宜的女生。 “不知道就別想了,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先吃飯吧?!崩罴以炊诉^她的盤子,又將她怎么切也切不動的一塊牛排切好,遞還給她。 回到巴黎,來不及喘息,禾莞又投入緊張的工作與學習中。 在法國的實習接近尾聲,一切看上去都沒什么不同,但與李家源的聯系卻rou眼可見地頻繁起來,他忙起來時會主動給她發些關心的話語,不忙時便來找她出去吃個飯、兜個風。 眼見是禾莞在這邊的最后一個周末,李家源提議帶她去她一直想去的迪士尼,去途順利,玩得也很開心,只是回到巴黎時因為下雨遇到了塞車。 不過就巴黎的路況來說,塞車是常態,百無聊賴中禾莞拉下了副駕駛座位的遮光板想照照鏡子,無意間看到夾著的一張照片。 那是李家源和一個女人的合影,照片中二人站得極近,舉止親昵,更令禾莞不可思議的是,乍看之下,自己和這個女人在眼角眉梢竟然有些許相像。 禾莞側頭一瞥,看到李家源握著方向盤的手,依然是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輕易撩撥著她的心弦。 雖然沒有看到預想中的戒指,但這張突然起來的照片仍然兜頭澆了禾莞一頭冷水,她一直以為李家源做的過去種種至少是出于對她的喜歡,是出于對她的好感,現在證明不是,她沒什么特別的,不過是個別的女人的替身而已。 是啊,像他這樣的人又怎么會真正看上自己呢?一瞬間,禾莞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自以為是,自作多情。 或許,她與他之間的感情本就是一個華美的肥皂泡,只要用手指輕輕一戳,就破了。 不過那句古話說的沒錯,“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此刻,禾莞的心就像在被小刀來回劃拉,裂成墜落翻飛的枯葉,又像被火焰灼燒,燃成焦糊黑暗的一團。 這照片是前妻還在時李家源放的,時間已經很久了,這輛車一直放在歐洲沒用,他早不記得還有照片這事。 前方車子啟動,移動一段路后又停下,李家源注意力放在車況上,沒關注到身旁禾莞情緒的變化,自顧自說道:“馬上這邊的實習就結束了,有了這份經歷,你以后想找不錯的工作,會相對容易些,如果有需要的話,我也可以找人給你開推薦信?!?/br> 禾莞努力抑制住懸在眼眶的淚水,根本沒有聽到對方在說什么,她只看到照片上的女人是披散著頭發的,便把自己原本散著的長發扎了起來。 “怎么把頭發扎起來了?”李家源見禾莞遲遲不答復,瞟一眼便看見她正氣鼓鼓地將一頭黑發扎成馬尾。 “想扎?!?/br> ...... 幾天后,禾莞實習結束,李家源那邊有事需要晚幾天回國,二人本來約好一起回去,但禾莞以家中臨時有事為由決定自己先行回國。 天沒亮就出發,禾莞第一次知道,原來巴黎將明未明的天是紫色的。 飛機緩緩起飛,宛如一篇終將落幕的童話故事,就算曾經飛得再高、再遠,最終也要降落回生硬的土地。 飛機落地的震顫徹底顛碎包裹著的夢幻外殼,現實源源不斷流出。 至此,禾莞把在法國與李家源發生的關系定性為一夜情,這之后, 她再沒找過他, 而李家源也沒有聯系她。 和發生這事以前一樣,如果不是她主動找他,他是不會主動的。 禾莞忍受鈍刀割rou般的痛苦時,也莫名松一口氣, 不論如何, 她相信時間之海揚起的浪潮會撫平一切苦楚傷痕。 - 漫長悶熱的夏日在傷感中結束,肅殺干燥的秋席卷著萬千枯葉而至。 禾莞沒有選擇留在東源集團進行繼續的實習,而是憑借自己的努力又找到了一份實習工作,同時還在一邊研究著如何申請法國的學校。 室友們也各有各的打算,有人選擇考研,有人選擇就業,也有人選擇出國留學,但唯一不變的是,大家仍舊喜歡用八卦閑聊來填滿閑散的時間空隙。 “哎,你們知道嗎?張辰勛和黃苗苗在一起了,兩個人好像還要一起去美國讀研呢?!?/br> “黃苗苗是誰???” “是比他低兩屆的那個學妹啊,”室友丁小嵐看了對面禾莞的背影一眼,壓低聲音,繼續對旁邊的女生說:“就是張辰勛當時那個出軌的對象?!?/br> “他們倆真在一塊了?” “可不是嘛,你才知道啊......” 身后室友們交談的聲音仿若電影的畫外音般逐漸遠去,禾莞內心毫無波瀾,她將筆記本翻過一頁,繼續馬不停蹄地記錄著會議要點。 不久后,為了上班方便,也為了能更加心無旁騖的專注自己,禾莞在實習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屋,從嘈雜的宿舍搬了出來。 秋風颯颯,落葉遍地。 潭城永遠那么擁擠,這里有太多的人,太多的車。天空似裹尸布,灰塵像風沙,汽車噴出的尾氣令人作嘔,人們身上的氣味令人作嘔。拔地而起的新樓夾在搖搖欲墜的舊樓中間,像監獄、鴿子籠、火柴盒。 而浪漫的故事永遠不會發生在逼仄的現實,禾莞仿佛也不從曾做過一個旖麗絢爛的夢,如今的她已埋頭融入僵尸般的人群,趕地鐵、上班打卡、下班買菜、回家。 禾莞租的房子屬于老破小,小區沒有保安,沒有像樣的大門,沒有電梯,就連單元樓里每層的照明燈都時常不亮,她住在頂樓,每天往往工作累了一天后回來還要再爬六層樓才能回到家。 天黑得越來越早,禾莞再一次加完班回來,外面的天已變作深藍色,單元樓內黑漆漆一片,禾莞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明,氣喘吁吁將要爬到六層時,手機的照明光線卻忽然照出一張人臉來。 “?。。?!”毫無防備的禾莞被嚇得驚聲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