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 第49節
太滑稽了。 蘇景秋沒法在這樣的場景下開口,抗議道:“司明明,你不要嚇唬人?!?/br> “我叫你老公,你叫我司明明?!?/br> “老婆,你不要裝神弄鬼?!?/br> 司明明竟然笑了。 “以后我少喝酒,盡量不喝;少抽煙,慢慢戒了,本來現在抽得也不多?!?/br> “好?!?/br> 他這樣說,她就覺得他的晚年又值得期盼了。蘇景秋這會兒又委屈巴巴,開始控訴司明明:“可是老婆,你冷暴力這套跟誰學的?你要不要改改這個毛???” “我努力。但我不高興的時候就是不想說話?!?/br> “好吧?!?/br> 蘇景秋“哎”了一聲靠向沙發。他歇業了,這下他們兩個要大眼瞪小眼了。 司明明這一年的收尾其實并不太好,因為陳明部門的事,她拿了職業生涯第一個低績效。作為管理者來說,這個低績效是一個警示。下午施一楠給她打電話溝通的時候這樣說:“打起精神,我對你很肯定,但這次事件影響不小。內審那邊還沒有最終結果,陳明休假到3月,你有連帶責任,這是你該有的擔當?!?/br> 司明明點頭:“我明白,老板。我的確有失誤,我認可老板對我的評定?!彼久髅鞯膽B度很淡然,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激烈的情緒,施一楠對此很滿意。 此刻兩個人并排靠在沙發靠背上,都望著天花板發呆。蘇景秋想的是:司明明雖然是為了我好,但那不是出于愛情,而是她內心的善良;司明明想的是:這一年可算過完了,好累。 閃耀的明總每年年底都覺得累,無關這一年的好壞。 他們兩個看了對方一眼,也不知怎么,結婚半年有余,第一次生出了相依為命之感。 蘇景秋得到了司明明的原諒,人又抖擻了起來,非要讓司明明總結一下二人的婚姻生活,并對下一年的發展給出建設性的方向和意見。 還對司明明哈氣,讓她再動用她的天眼,算算他喝的是什么酒。 司明明真的要被蘇景秋搞得憋不住笑了,她踢了他一腳,轉身就被他壓制在沙發上。兩個人打鬧兩個來回,蘇景秋忽然正色道:“司明明,你不理我那幾天我可真難受?!?/br> 他沒法形容那種難受,他本身是一個情感濃郁的人,遇到司明明這樣淡然的,真的是抓心撓肝的。盡管他在刻意忽略這種感受,甚至自嘲三十歲往上還要什么轟轟烈烈,差不多就得了。但是他內心卻仍在期待的。 他希望司明明跟他吵,哪怕說盡傷人的話也好,哪怕情緒崩潰也好,總之他希望她說出來,而不是跟他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但形同陌路。 “司明明,你不能因為是我先喜歡你的,就在態度上這么欺負我?!?/br> “你也太欺負人了?!?/br> 他的控訴很微弱,但達到了司明明的心理預期。她早就預見到這招對他管用,她只想讓他戒酒,現在看來初見成效。目標達成了,那么現在可以談談感情了。 司明明雖然淡然,但是很直接。 “跟你吵架,我也不好受。畢竟你唱的不是獨角戲?!彼龑W蘇景秋,頑皮地眨眨眼。 “什么意思?”蘇景秋無法領會,這樣問她。 第57章 一場意外(十七) 司明明就那樣看著蘇景秋, 等他反應過來。她覺得自己的表述已經非常明顯了,除非她老公是個傻子才會聽不懂。 她忘了,她的老公蘇景秋先生, 在沒用的事上反應堪稱坐火箭, 有用的事情上大腦幾乎不轉。簡言之,是半個傻子。 只見此刻的蘇景秋, 像個木頭人,那雙有神的大眼轉了轉,滿是不解。什么意思?司明明跟他較上勁了嗎?他們的婚姻本來就不是獨角戲, 她牽根繩,他是她的提線木偶,她一通瞎比劃,他一通亂舞。難不成這糟粕還要更上層樓嗎? “我不懂。你給我說清楚?!碧K景秋其人,你不能讓他猜,你要讓他猜, 那就全完了。不要指望他能猜到正道上去。 他這模樣也實在可愛, 司明明拍拍他手背,語重心長地說:“大傻子, 我也有點喜歡你呀!” 她這老氣橫秋的表白是跟誰學的? 蘇景秋先是一震, 覺得她在哄騙他、打趣他, 接著又有點相信:他這么好, 他們朝夕相處,她當然會喜歡他。只是他們是七老八十了嗎? 盡管司明明的表白不盡如人意, 但蘇景秋的心臟還是砰砰跳了兩下。有聊勝于無,方式可以慢慢培養, 內容為王。 他甚至覺得自己耳根子有些熱了,不由用手指搓了搓, 還真是有點熱。蘇景秋坐不住了,他的思想又開始反復,覺得這司明明八成又有了什么鬼主意。司明明壞著呢! “你當真喜歡我?”蘇景秋斜乜著她:“有幾分喜歡我?什么時候開始的?你給我說清楚!” 司明明哪里想到他會在這樣的時刻較起真來,那些問題她一個都回答不了,手一擺:“來日方長?!逼鹕硪?,企圖糊弄了事。蘇景秋卻抓住她脖領,將她拉回去,人虛坐在她身上,逼著她給他一個交代。 這怎么交代?怎么具象?司明明實在說不出來,蘇景秋就控訴她在哄騙他的情感。蘇景秋總是這樣,司明明向前邁一步,他飛奔幾十步,原本該是一個充滿溫情的寧靜的傍晚,最后演變成了一場逼供。 司明明被他逼急了,就胡說八道:“我對你一見鐘情!不然我也不會跟你結婚!” “全心全意喜歡你!只喜歡你!” “喜歡你長得好看!人很單純,括號,不是傻的意思,括號完畢!” 蘇景秋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放開了她。見她的臉都氣紅了,又覺得可愛,捧著親了口。 蘇景秋心情暢快,放過司明明,兩個人又靠回沙發。王慶芳打電話問他們在干什么?沒事兒讓他們回家一趟拿東西。蘇景秋不想動,果斷拒絕:“累了一天,這都幾點了,明兒去吧?!?/br> 聶如霜也讓司明明去家里取東西,司明明也不想去,老人就這么罵罵咧咧掛斷電話。 他們倆都不太想看手機,也不知怎么,打開手機都是有點嚇人的消息,于是就這么大眼瞪小眼。 “鄭良說謝謝你,你是一個好人?!碧K景秋終于想起這件正事兒來,轉述了鄭良的話。 “你見到她了?她怎么樣?” “她去公司取東西,我看氣色不太好?”蘇景秋說。 司明明點點頭。鄭良遭遇的事在職場上并不新奇,司明明希望她挺過去。事實上她提供的舉證,還包括那個準mama的陳述以及當時的材料,那些是能夠證明鄭良對此不知情的。準mama同意實名提交,也是鄭良自己種下的善果。她善待了她,她報答了她。這場因果就是這樣簡單。 至于她的立場,其實沒那么重要。她可以選擇明哲保身,陳明也不會真的就栽贓給鄭良,不然他的明星員工遭遇這么大的事,他也會有連帶責任。司明明之所以幫個小忙,無非是想著快要過年了,好人都該過個好年。 她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對“過個好年”有執念:老江湖聶如霜這樣、標新立異的陸曼曼這樣、溫柔賢惠的張樂樂也這樣。她自己被她們感染,也覺得“過個好年”是一年好的開始。 這理由簡單得令人費解,但確實是真的。 希望鄭良過個好年,來年再戰。 “鄭良的……蘇景秋遲疑地說。 “過去了?!彼久髅鞔驍嗨骸耙院筇崞疣嵙疾槐貞饝鹁ぞ?,我沒有多想,你也不用刻意逃避。誰都有過去?!?/br> “那行?!碧K景秋想起她在酒吧里給男人算卦,就又說:“別的不說,你真會算卦…… “你直說?!?/br> “你以后算卦別摸手??!”蘇景秋說:“我管我自己,你管你,你不能光要求我不要求你自己?!?/br> “咱倆別管束,咱倆對齊標準?!彼久髅髡f:“以后你喝酒我也喝酒、你抽煙我也抽煙、你跟人勾肩搭背我也如此,咱們呀,講究絕對公平?!?/br> 蘇景秋聞言彈坐起來,大喊一聲:“司明明!” 司明明則問:“有問題嗎?” 能有什么問題?蘇景秋被問住了。司明明說得對,他不喜歡被管束,那他也不該去管束別人。這種平等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他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 “你會抽煙?”蘇景秋問。 司明明就上前摸他衣服口袋,摸出一盒煙來。司明明雖然不抽煙,但她恰好懂煙。當年她的爸爸司明天同志跟他的老同事們發了工資改善伙食,在家門口的樹下擺兩張桌子,桌上是醬好的rou。他們喝酒、抽煙,小孩子在一邊玩。司明明不愛跑來跑去,拿著本書坐在一邊看。大人們說的煙煙酒酒都落到她耳里。別人還夸她呢:我們明月真厲害,鬧市讀書,有大將的風采! 小明月卻是記住了那些煙,旱煙辣、薄荷煙……了學生時代也好奇,跟同學要過一根,送進嘴里之前想起大人的姿態,仰脖子吸了一口,那煙霧自然吞不進去,但動作倒是看起來嫻熟。還被葉驚秋看到,握著她手腕子要帶她找老師,說她思想品德敗壞。 那都是陳年舊事,司明明這種聰明人,只要她愿意,什么東西看一眼、心里琢磨幾次,也就能上路了。這會兒她點燃一根煙,捏在手指間,在蘇景秋的注視下往嘴里送。 蘇景秋一陣心驚,一手捏住她的嘴,快捏成鴨子嘴了,一手搶過那根煙滅了:“司明明你可真牛逼,行了我知道了,你了不起!” “我還沒抽呢!”司明明作勢又要點,蘇景秋上前按住她:“你跟我來勁是不是!” 手臂橫在她腰后,用力將她提起來,另一只手就拍在她屁股上,啪啪兩聲:“你再抽一次試試!” 他把司明明拍疼了,她向后用力,想掙脫他的桎梏??商K景秋這會兒不讓著她,再用點力,兩個人翻了個身,她就倒在了他身上。這下更方便,抬手又打了兩巴掌。 第三下手就挪不開,嚴絲合縫地貼上去,又用力捏了下。 剛剛還在針鋒相對,這會兒滿腦子糟粕,司明明震驚他狀態的轉變如此之快,支起胳膊看著他。 男人可真是奇怪的動物。她一動不動,感受他的變化,那也不是緩緩變化,而是好像突然間,就立了起來。 “看什么?”蘇景秋壓低聲音問她,頭仰起,親了親她的嘴角。 手更加用力,所以她感受更加鮮明。 司明明故意配合他,察覺到他頓了下。男人真是奇怪,但是男人好像也很好制服和掌握。司明明有心驗證自己的結論,手在衣擺處停頓一會兒,然后緩緩伸進了褲子。 蘇景秋很輕地喘了一聲,頭躺了回去,閉上眼睛。脖頸的弧線實在好看,就連司明明也被他的美色吸引,湊上去親了下他的喉結。 電話響得很是時候,兩個人都不太想管,但它一直在響。蘇景秋握著她手腕,打趣道:“快,讓我做個快槍手?!?/br> 司明明聽懂了他的無厘頭玩笑,就拍打他,接起了電話。是聶如霜,老人在電話里很著急,問他們家里東西夠不夠,不夠抓緊采購去。 掛斷電話看手機,事情好像很嚴重。蘇景秋去翻冰箱,冰箱里干干凈凈,最近并沒添置什么東西。 “我去超市看一眼?!碧K景秋說。 “我跟你去吧?!彼久髅鞔蛄藗€哈欠,決定出門透透氣。 大超市停車場排起了長長的隊伍,他們的車根本開不進去,蘇景秋排了不到三分鐘就說:“不買了不買了!” “不買了吃什么?” “餓不死你反正?!?/br> 這會兒他的頭腦靈光了,自己開著餐廳和酒吧,還能被餓死不成?徑直開到餐廳,大冰柜里凍著食材,他都向外拿。眼看著一車裝不下,他還要裝,司明明就說:“吃不了??!” “給我員工快遞點?!碧K景秋說:“我看有人取消了回家的票,估計也來不及買吃的了?!?/br> 司明明聞言就跟他一起搬,回去的路上蘇景秋說:“這要真趕上末世,估計咱們是最后一批餓死的?!币膊恢睦飦淼拿つ孔孕?,和盲目的樂觀。 回去就叫同城把東西寄出去,又把冰箱擺滿。王慶芳和聶如霜一個電話又一個電話地打,先是問他們米面油準備得夠不夠,緊接著又說除夕夜家庭大聚餐取消了,再后來又要求他們哪里也不許去,都老實在家呆著別找事。諸如此類。 這電話一直打到半夜,兩個人筋疲力盡。司明明這種對什么事都不太在意的人,也被老人們搞得有點緊張,又帶著點煩躁。最后倆人一對眼,雙雙關機睡覺。 司明明這一天主動了一點,抱著枕頭去了蘇景秋的房間。蘇景秋心中竊喜,但嘴上犯欠:“哼,你倒是別來?!?/br> 司明明抱著枕頭要走,他忙道歉:“誒誒誒!不識逗呢!” 把司明明扯了回去。 可蘇景秋家的門鈴又響了起來,小夫妻快要崩潰了,蘇景秋下床的時候甚至捶了下床,開門后看到丈母娘聶如霜,忙換了副嘴臉,乖乖叫一聲:“媽?!?/br> 聶如霜就嘮叨開了:“你們兩個了不起,學會關機了。天塌了你們都不知道!”一邊嘮叨一邊向屋子里搗騰東西,米面油青菜,這都是司明天單位發的,她親自送這一趟,臨走前叮囑他們:“自己過年吧??!別往家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