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之后他上初中、高中、大學,寄宿的時間越來越長,適應環境的能力也越來越強,早就不是當初那個離開哥哥一分鐘就受不了的哭包了,但靳寒還是會每周去看他一次,每次都給發個獎牌。 裴溪洄把這些獎牌珍惜地收進小箱子里,說有多少獎牌就代表我離開過哥哥多少個禮拜。 現在那些獎牌又被他拿出來,一塊一塊掛在墻上。 靳寒粗略估算,有三十多塊。 裴溪洄陷在回憶中久久出神,余光瞟到他哥在看獎牌,嚇得趕緊收起來藏到背后:“這是我的,早就給我了……別、別給我收回去……” 他眼神中的恐懼藏都藏不住,是真的在害怕他哥把他僅剩的這些寶貝獎牌給收走,甚至一只腳尖向外,做好了要拿起獎牌跑路的準備,最后發現跑了他哥也有辦法給他搶走,茫然片刻后,眼中的恐懼慢慢變成無奈、無助、哀求。 “求你了哥,就給我留一個……行嗎?” 靳寒被他的眼神刺得喘不過氣。 從小到大,他從沒在弟弟眼中看到過這樣恐懼到極點又無可奈何的眼神,面對任何人時都沒有。 他這個當哥的,居然是第一個。 靳寒覺得心口被捅開一個洞。 他告訴裴溪洄:“我沒說要收走你的獎牌,那也不是什么寶貝?!?/br> 裴溪洄居然捏著獎牌傻乎乎地說謝謝哥。 靳寒感覺那個洞又被撕大一些。 他啞聲問弟弟:“為什么要在墻上掛獎牌?” 裴溪洄抓抓頭發,覺得這話說出來有些矯情,不太想說。 但靳寒堅持地看著他。 他沒辦法,只能坦白:“掛墻上,假裝是你發給我的,和小時候一樣,一周給我發一個,就好像我不是不能回家,只是在外面上學,等到周末了,哥就會來接我……” 離婚到現在七個月,墻上掛了三十二個。 靳寒怔愣地看著那滿墻的牌子,想起他不讓裴溪洄回家的大半年里,每到周末,他弟就會跑到家門口的小巷里、藏在家門前的大樹上、或者干脆站在家門口,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只是眼巴巴地看著他,被保鏢驅趕了就一步三回頭地走開。 原來是在期待著哥哥能像小時候那樣,周末“放學”后把他接回家。 窗外風聲大作,夜雨驟然轉急。 頭頂黑沉的天空在這一刻上下顛倒,暴雨從地面砸向天空,仿佛一根根從土壤中直立刺出的雨針,靳寒被成百上千根針貫穿胸口。 視頻掛斷半晌,他也沒拿開擋在眼睛上的手臂,直到一串沒有署名的陌生號碼打來,他交代對方:“碼頭有人反水,小洄去解決的,把那人找出來按規矩辦了。叫王醫生去茶社,他身上有傷,再……給他買個鯛魚燒?!?/br> 電話掛斷不久,微信彈出三條消息。 【小水獺】:舉著鯛魚燒的照片 【小水獺】:哥給我買的嗎?謝謝哥! 【小水獺】:那我先吃一半,留一半明早吃。 靳寒:“全吃了,明早還有?!?/br> “一會兒醫生去給你看傷,給我開視頻?!?/br> 作者有話說 小裴日記3: 你說我哥(嚼嚼嚼)給買的鯛魚燒(嚼嚼嚼)咋就這么好吃呢(嚼嚼嚼) —— 第24章 收拾我一頓 和鯛魚燒一起送來的還有份宵夜。 裴溪洄抱著保溫桶拿著鯛魚燒,聽哥哥說一會兒還可以視頻,幸福得簡直要冒泡。 什么何寶生、什么周副,全都玩蛋去吧!他要吃哥哥送的愛心便當啦。 保溫桶打開,里面穩穩當當裝著三菜一湯。 香焗蝸牛、奶油蝦、雞汁扇貝、玫瑰酒釀圓子,全都是他喜歡吃的。 他一樣樣拿出來,裝在最好看的盤子里,再拿上紅酒、點上蠟燭、抽出張紙巾掖進浴袍領子里,攏共四個菜給他這一通忙活,吃之前他還雙手合十拜拜,虔誠感謝蘑菇大仙的饋贈。 拜完噗嗤一下笑出聲,覺得自己有夠傻逼。 醫生進門時,他正吃得滿手油,伸著兩只爪子把臉埋進湯碗里咕嘟咕嘟喝。 身后響起一聲特別夸張的:“嚯——這動靜造的,家里進豬了?” 裴溪洄一口湯嗆在喉嚨里,猛烈咳嗽幾聲,回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六十多歲留著一圈口字型黑胡子的老爺爺站在門口,肩上斜挎著個舊藥箱。 裴溪洄嗖一下蹦起來:“牛爺爺!” 老爺爺走進來,把藥箱放到桌上。 他是以前老街上常給靳寒看傷的赤腳醫生。 那時少兒頻道熱播一個大耳朵胖娃的動畫片,裴溪洄每天雷打不動坐在電視前看,看了一個暑假,差點把自己看成小四眼兒。 他哥氣得帶他去診所買黃蓮,說再偷看電視就給他點苦頭吃。 裴溪洄哭得慘兮兮,頂著倆大鼻涕泡被抱進診所,進門看到大夫這圈胡子,鼻涕泡當場破了一個,伸出小手指著人家:“哇!牛爺爺!” “爺爺快進來!”裴溪洄抽出張濕巾擦擦手,把他往屋里拽。 牛爺爺在他對面坐下,“吃著呢?!?/br> “昂,你吃了沒?” “沒吃?!?/br> 裴溪洄一甩頭:“沒吃你回家吃吧?!?/br> “嘿!你這摳精!”牛爺爺一個腦瓜崩兒彈他頭上,他捂著腦袋哈哈大笑,拿小銀簽扎塊蝸牛給爺爺,爺爺嚼著點點頭:“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