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就是在想你,我控制不住。但我沒讓你管我,說了沒想做什么就是沒想做?!?/br> 裴溪洄大大方方站在那兒,把自己剝皮抽骨坦露開,用最難為情也最真實的樣子面對靳寒,一字一句說:“因為之前你想我時我也沒管你,所以我有今天都是我自找的,憋死都是我活該,我沒想拿這個求你原諒?!?/br> 他說完轉身就走,很干脆,絕不多留。 靳寒卻破天荒地叫住他:“站住?!?/br> 裴溪洄緊急剎車,轉過臉來:“干嘛?” “不該你帶的別帶?!?/br> 裴溪洄憋氣:“我都放回去了!” 靳寒看他一眼,抬腿走過去。 裴溪洄做賊心虛似的連連后退。 “我讓你站那兒?!?/br> 裴溪洄肩膀一顫,像被釘住似的呆怔。 靳寒走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籠罩住驚慌的他,那股冷淡迫懾的氣場壓得人動彈不得。 裴溪洄微微發抖,雙腿在打晃。 “抖什么,站都不會站了?” 靳寒伸出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抬,另一只手勾住他脖子上的choker,粗糙的指腹卡進皮帶內側和他皮膚之間狹窄的縫隙里,緩慢地勾過半圈。 一根紅繩掉出來,繩上墜著顆金瓜子。 裴溪洄的眼睛瞬間紅一圈。 “這是我的,我自己買的……” “我自己買的,我拿走都不行嗎?” 他還被掐著下巴鉗制著,眼角、嘴唇和鼻尖全紅了,泅在眼眶里的水光越來越多。 這顆瓜子也確實是他的。 仔細看就能看出,這一顆比抽屜里那些都要小一號,也沒那么沉那么胖,是空心的。 裴溪洄有一年得獎學金,他拿獎學金去金店挑了一顆小小的空心瓜子,送給哥哥。 當時還老大不好意思。 哥哥送他的都是實心的,他送一個空的糊弄人。但獎學金就那么多,太貴的買不起。 靳寒一點不嫌棄,當時就串根紅繩戴在手腕上了,直到裴溪洄長大后給他買了多到戴都戴不完的腕表,他才戀戀不舍地解下來放進保險柜。 “從我保險柜里拿的,成你的了?” 靳寒放開他下巴,看著他的眼睛問。 裴溪洄不敢和他對視,低下頭,只露出圓圓的頭頂和一個小發旋:“可這是我花錢買的,不能算我的嗎,離婚了你肯定也不稀罕了,不想要了,不想要了也不能給我嗎?” “不要了我會處置,不用你拿?!?/br> “不用我拿……你把我當賊嗎?” 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抬手抹了把眼睛,幾滴淚掉出來砸在地板上,他快要被巨大落差帶來的委屈和難過淹沒。 “可你以前說你有十九顆瓜子會全都給我的,現在我只要一顆都不行……” 靳寒冷眼看著他,沒作聲。 直到他的眼淚越積越多,在地上滴成一灘,靳寒掰開他捂著臉的手,逼他和自己對視,“十九顆瓜子是給我家人的,你是嗎?” 裴溪洄眸心一滯,如墜冰窟。 這句話就如同一柄刀,沒入他心臟。 他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在絞著疼。 “我……不是了嗎?離婚了就連家人都不是了?所以你是徹徹底底不要我了,對嗎?” 他止不住地發顫,呼吸越來越混亂,眼前有無數個黑影在晃。 他在那些影子里絕望地問靳寒:“哥,我有時候都不明白,你怎么能這么狠?” “你從沒有因為離婚傷心過對嗎?我不在了你也不覺得有什么,只有我一個人難受是不是?你都沒有感覺的嗎?” 他抽空了力氣才問出這些話,問完就順著墻壁滑到地上,低頭捂住滿是濕淚的眼睛。 夜色漸深,海岸邊開始起風。 一場夏日暴雨積蓄在烏黑的云層里,轉瞬間電閃雷鳴。 靳寒盯著裴溪洄的發頂,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們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直到靳寒帶著自嘲笑意的聲音響起—— “對,我沒傷心過,我也沒感覺?!?/br> “我在你們眼里都沒有心,可以隨便捅,怎么會傷心?!?/br> 裴溪洄心尖一疼,雙手抓進頭發里揪扯,整個人抖得如同外面被風雨吹打著的柏樹。 “可我沒想離婚,我也沒想分手……” “你沒想分?” 靳寒俯身半跪在他面前,手放在他頭頂。 “分開的事你想了多久?一年。你才愛了我幾年?你拿出愛我的六分之一時間去想怎么離開我,你既然敢想就別不敢做?!?/br> “從小到大我沒給你立過什么規矩,就一句,敢想就要敢做,折騰成什么樣都有我給你兜著?!?/br> 裴溪洄抬起臉來,靳寒的手滑到他被眼淚淹沒的臉頰上。 他們隔著朦朧的水霧彼此對望。 “包括……離開你嗎?” 靳寒用手背拍拍他的臉,動作有多溫柔,說出口的話就有多殘忍。 “不包括,這次我不給你兜了?!?/br> - 夜間十一點,大雨初歇。 裴溪洄逃出別墅,裹緊外套,走進后海旁茂盛的針葉林里。 高大的灌木如同一幢幢綠色高樓,遠方海天交際處刮起一陣裹挾著鯨魚的海風,不急不緩地吹過周身林木。樹葉沒有絲毫晃動,但目之所及的整片天地都在嘩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