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裴溪洄說不出口,靳寒幫他說: “我讓你覺得壓抑了?我管太多,讓你不舒服?” 裴溪洄沒吭聲,兩三秒后說:“這么多年了,我們……” “嗯,這么多年都是我,煩了?!?/br> 裴溪洄瞳孔驟縮,不敢置信他會這樣說,張張嘴想說不是,但聲音小得只剩個口型。 靳寒耐心告罄:“罪犯執行槍決前都有個罪名,你死都不讓我死個明白?” 裴溪洄捂著自己的臉,快要把自己折磨死了,“我說出來,我們倆就徹底完了?!?/br> 靳寒聽笑了,現在和完了有什么區別。 “行,那我最后問一句——” “你想分開想多久了?”他想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出的問題。 “……一年多了?!?/br> 胃里猛地一抽,靳寒疼得嘶了下氣,胃是情緒器官這話在他身上一點沒錯。 原來不是半年前,而是一年前。 在他以為他倆甜甜蜜蜜過日子的時候,裴溪洄就已經對他感到厭煩,只是那時候還勉強能裝、能演,后來演都演不下去。 他可以接受裴溪洄一時沖動腦子糊涂了和他提分手,甚至說他今天從別處受了氣回來和自己鬧一通撒氣都行,靳寒都不會動怒,揍兩下就過了。 但一年不行。 他想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換成分秒要以萬計,那么漫長的時間,他每天睜眼時,每晚閉眼前,都在想著怎么擺脫自己。 靳寒沒再問任何問題,拿手機給律師打了個電話,讓對方明天過來一趟,說完站起身。 裴溪洄心里莫名發慌,跟著一起站起來:“叫律師干嘛?” 靳寒抬腿往臥室走,給他扔了句。 “起草協議,我們離婚?!?/br> - 裴溪洄傻了。 很長很凌亂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沒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 靳寒要和他離婚,靳寒說要和他離婚,這怎么可能呢?根本不可能。 他都沒想過這兩個字能從靳寒嘴里說出來。 直到兩分鐘后對方拖著行李箱從臥室出來,他才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似的猛然清醒。 他追上去抓住靳寒的手。 “你要干什么?收拾東西干什么?” “我不離婚,我不和你離婚!你要干什么啊,你別嚇唬我,我再不鬧了好不好?你就當剛才什么都沒發生,好不好?” “我沒想離婚我也沒想分手,我只想分開一段時間冷靜下,我們不在一起住了,只是分居住幾天而已?!?/br> 他徹底慌了,慌得想穿越到五分鐘前把發生的事統統刪除掉。 一股死刑犯即將被行刑的陰惻惻的恐懼感,從他的頭頂一路貫穿到腳底,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知道用力拉住靳寒,不讓他離開自己。 靳寒捂著劇痛的胃,嗓子眼里冒出了血味,他咽下那口血。 “我一直都冷靜,我也沒覺得你沖動,想了一年的事不叫沖動,叫蓄謀已久?!?/br> 說完他不再理裴溪洄,拉著箱子往門口走。 裴溪洄追上去,跑得太急被沙發絆住摔了一跤,小腿骨“鐺”一下磕在花盆上。 這一下疼得他懷疑骨頭都碎了,但他顧不上疼,連忙爬起來撲過去扯住靳寒的行李箱。 “你去干什么?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兒?” “酒店?!?/br> “酒……你別去了,你在家睡吧,我去酒店,剛回來就走你不累嗎?!?/br> “這么晚了你讓我放你一個人去酒店?” “哥!” 裴溪洄拼盡全力喊出這一聲,喊完兩行淚就從眼眶里滑了下來。 他這些年已經很少哭了,一整年也不定有一回,不像七八歲的時候,是個遠近聞名的愛哭鬼,眼淚說來就來,看到靳寒的手破點皮他都要哭一場。 他哭起來也逗。 閉著眼睛,捧著靳寒的手,忒嘍忒嘍地邊掉淚邊數落他,嘴巴撅成個type-c充電口,說到傷心處還會特別使勁兒地擤一下鼻子,聲音那么老大,就像朵滑稽的小喇叭花。 這樣哭很不體面,別人看到都笑話他。 就靳寒笑不出來,他只覺得心疼。 所以他很少讓裴溪洄落淚,什么時候都舍不得,但現在不了。 他不舍得讓裴溪洄疼,可裴溪洄很舍得讓他疼。 “讓開?!彼渎曊f。 “不讓!我不讓你走?!?/br> 裴溪洄抓著他的手,幾乎跪到地上,一哽一哽地哀求。 “我不想離婚,我也不想分手,我只說分居一段時間,我錯了,不分開了,一天都不分開了,我留在家里留在你身邊你想干什么都行,我不出去了,我一步都不離開你了,我們好好的,好不好?哥,我求求你,我真的求求你,你別不要我……” 玄關門開了,在樓道上打下一束光,樓道的窗沒關,冷氣裹著瓢潑的雪洶涌地吹進來。 那些雪花落到裴溪洄哭紅的臉上,轉眼就被淚燙化。 靳寒看了他一會兒,把他扶起來,扶著站好,用袖口把他臉上的淚擦掉。 裴溪洄當他回心轉意了,執拗地拉著他往回走,但怎么拉都拉不動,于是淚越來越多。 “崽崽?!苯茌p地叫了他一聲。 裴溪洄僵在原地,應都不敢應。 靳寒把他拉進懷里像以前那樣抱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