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裴溪洄有點淚失jin體質,從小就是一哭就停不下來,嚴重時會哭到兩只眼睛充血。 靳寒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俯身把他面對面抱進懷里。 “我不會解決不了?!?/br> 他嘆了口氣,貼貼裴溪洄滿是眼淚的臉,又變回那個寡言但溫柔的哥哥,就用這樣的姿勢抱著他在家里慢慢踱步。 小時候每次裴溪洄受了委屈靳寒就這樣抱著他走,現在也一樣。 他托著弟弟,下巴墊在對方毛茸茸的發頂,用即便在幼時都很少叫出口的稱呼叫他:“崽崽?!?/br> 裴溪洄聽得想哭:“……嗯?!?/br> “你到底遇到什么難事了,告訴哥?!?/br> 裴溪洄搖搖頭,說沒有。 靳寒就把他抱得更緊一些:“從小到大,我讓你遇到過什么過不去的坎嗎?” “……沒有?!?/br> “那你還糾結什么。在你看來天大的事,在我這里什么都算不上,你說出來我就能給你解決,你說你找不到出路,那我是什么呢?我走到今天是為了什么呢?” “小洄……我這輩子過得再難再苦的時候,都沒這么難受?!?/br> 裴溪洄聽到這句話,心臟疼得就像被萬箭穿心了。 靳寒就不是個情緒外露的人。 他自己扛事扛慣了,再疼再苦都不會跟別人吱一聲。 之前胳膊被絞進拌料機里那次他壓根沒告訴裴溪洄,快好差不多的時候才云淡風輕地提了一嘴。 所以當他開口說出自己難受時,就是真的已經難受到了極點。 “對不起,哥……我太混賬了……” 裴溪洄把臉埋在他肩窩,整張臉都被淚泡著,就像一坨水嗒嗒的小臟球兒。 “我有時候都想你如果沒撿到我是不是會比現在好過很多?!?/br> “沒撿到你,我就死了?!苯卣f。 “別瞎說,你沒有我也能活得好好的?!迸嵯Р幌矚g他把死啊活啊的掛在嘴邊。 “嗯,不瞎說,好了別哭了,鼻涕是不是都抹我衣服上了?!?/br> “沒抹,我都……我都吸進來了?!?/br> 他邊說邊用力吸了下鼻子,聲音那么老大,證明自己真的沒抹。 靳寒服了他:“那你還不如抹了呢?!?/br> - 這次爭吵換來了兩個月的短暫和平。 就如同罩在湍急河水上的薄薄的冰,面上看著平和安靜,其實冰下早已暗流涌動。 他們默契地把工作推掉大半,開始花費大量時間在家里相處。 裴溪洄又變回以前活力滿滿調皮搗蛋的樣子,但他是真心實意還是演的,靳寒一眼就看得出。 他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臉上的假面,每次笑容都吃力又僵硬。 他發呆的頻率越來越高,時常坐在角落里盯著靳寒出神。 有時像當成最后一眼似的用力地看他,有時又像想回避什么,無奈地別過頭去。 靳寒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在自己出差的那半個月里受了什么欺負,可是傾盡全力去查,也查不出一絲線索。裴溪洄讓他放心,說真的什么事都沒遇到。 靳寒再問,他就坐到人腿上,圈著他的脖子說想去楓島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再等兩年。兩年后我就能料理好楓島的一切,到時候你想去哪都行?!?/br> 裴溪洄垂下眼睫,良久都沒作聲。 - 裝出來的和平又能維持多久呢? 他學會了偽裝,學會了演戲,學會一談到敏感話題就避重就輕地略過去。 可他如果在他哥身邊,在這個最親近的人面前都要演,把本應放松的家變成需要高度戒備的劇院,那這場婚姻走向滅亡就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分開時是隆冬。 靳寒還記得那是楓島最冷的一個冬天。 他去外地出差,出差的城市下特大暴雪,鐵路飛機都停運了。他不放心裴溪洄這種時候一個人在家,選擇冒險走高速回去。 一起出差的只有一個司機一個助理,和他三個人換著班開車。笨重的車子像蝸牛一樣在結冰的高速路上一點點往前蹭,開出去五分鐘十米都走不了。 就那么點路他們蹭了兩天一夜,又趕上春運,服務站的泡面熱水早搶光了,只能就著涼水啃壓縮餅干。靳寒胃病犯了都沒能找到家開著的藥店買藥,硬捱著撐到了回家。 楓島的雪和他出差的城市比要小得多,都不用打傘,靳寒站在碼頭上叫了艘輪渡過來接他們,還要再走一段水路才能登島。 他上船前給裴溪洄發消息說今晚回來。 裴溪洄立刻彈了條語音過來:“歡迎daddy回家,好想你啊?!?/br>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很輕快,不是裝出來的虛假開心。靳寒忍不住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水獺頭像,奢望他或許已經把自己調節好,兩人又能變回從前那樣。 帶著這樣的美好期待,他匆匆趕回家,一進門,漆黑一片,玄關放著個敞開的行李箱。 他摸黑進去,看到沙發上躺著個人,以為裴溪洄要給他驚喜,就過去攬住他的腰要吻。 可吻還沒落下,黑暗中亮起個火星,濃嗆的煙味直撲鼻腔。 靳寒動作一頓,伸手按開燈。 他看到裴溪洄仰躺在沙發上,一條腿平放,另一條腿翹在沙發靠背上,懶嗒嗒地半闔著眼睛抽煙,旁邊煙灰缸里堆著十幾根煙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