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533節
“魯員外,你果真是見多識廣!此茶味道奇特,鄙人亦是從我大哥那里得到這么一些,今后想要再得此茶恐是難于上青天了!”武三郎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同時流露著一絲的不舍之情。 由于弘治皇帝深受世人愛戴,現在世人都在效仿著朱祐樘的舉動。 因弘治皇帝吃烤魚,導致現在國內的烤魚店成為大眾飲食。因弘治皇帝愛好垂釣,現在國內的第一運動正是釣魚。 弘治皇帝當年下江南,雖然為此花費不少的費用,但其實帶動了十分龐大的消費市場,江南之人無比爭相效仿著皇帝的飲食。 “哈哈……我等有口福了!” “我已經求購日久,但奈何價錢太貴了!” “老夫倒是不怕價高,但擔心買的是假貨!” …… 在場近三十名貴賓的熱情被點燃,在皇帝曾經隆重推崇的茶樹所產茶葉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茶會雖然是說品茶,但其實主要還是閑聊,特別是以商業交流為主。 在場的近三十號人幾乎都是商賈,他們通過貿易賺取大量的金錢,可以說是大明對外開放站上風口的那批人。 鄭姓的青年男子在得知龍井茶的來歷后,亦是擔心分不到一般,竟然是主動湊過來想要品一品皇帝贊譽且嘗過的龍井茶。 “這位小兄弟,咱們似乎是在哪里見過吧?”魯員外在美美地喝過皇帝茶后,突然瞇著眼睛打量鄭姓青年男子道。 鄭姓的青年男子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卻是輕輕搖頭否認。 “不對,老夫雖然健忘,但老夫跟你應該是在哪里見過面。冒昧一句,敢問尊稱大名?”魯員外認真地打量姓鄭青年男子的五官,顯得十分肯定地道。 在場的人對鄭姓青年十分感興趣,不由得暗暗佩服魯員外旁敲側擊的方式。 鄭姓青年的臉上仍舊掛著微笑,卻是輕輕吐出兩個字:“鄭華”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當即紛紛露出震驚之色。 鄭華,這是一個極為普通的名字,似乎大明王朝有無數個鄭華。關鍵是對方的聲線十分尖銳,明顯是一位太監。 當今弘治皇帝在和各大洋總督府的人選上,明顯更青睞于宦官。 早在登基之初,當年為了從太皇太后手里奪下兵權,以防止奪門為借口,派出十二位太監接管十二營。 正是當年十二騎一出,京城的格局瞬間紐轉,亦是弘治皇帝掌權的真正時刻。 雖然最初皇帝任命的東??偠绞莿踪F定國公世子徐世英,但后續的南洋總督、印度洋總督和美洲總督都是宦官。 現在美洲總督府是鄭永,而鄭永身邊亦是有著屬于他的幫手,甚至是皇帝親自派到鄭永身邊的皇宮太監。 在國內的宦官或許無足輕重,但能夠被陛下委派到海外的宦官,其身份自然是非同小可。即便不是皇帝身邊的人,亦是美洲總督所倚重的人。 正是如此,在這個青年太監開嗓的時候,所有人都重視起來,知曉對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存在,起碼不能招惹對方。 “原來是鄭公公,還請鄭公公海涵,老朽確實是老眼昏花了!”魯員外意識到自己確實是認錯人,連忙進行道歉。 鄭華的臉上保持著微笑,輕輕地搖了搖頭:“無妨!剛剛聽你說咱們的船北上同樣可以舒舒服服回到京城,這是怎么回事呢?” “自然是因為咱們大明有了鐵路!”魯員外聽到此事,顯得十分得意地道。 自稱袁州的青年男子突然脫口而出地道:“京圖鐵路已經建成了?” “小兄弟似乎不簡單??!”魯員外知曉這個自稱袁州的青年男子離開大明幾年,不由得深深地望上一眼道。 大明可謂是日新月異,哪怕是離開幾年的人,再度回來大明都會充滿著陌生感。 在各地的鐵路遍地開花的時候,北京到達東北的鐵路已經修建完畢,而東北的終點是圖們江港口。 這個港口正是日本海的西北部,若是他們的東王號在這里登港,便可以乘坐蒸汽火車直接前往北京。 正當其樂融融之時,外面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孔舉去而復返,領著副船長從外面進來,突然指著鄭華和袁州道:“李船長,這兩個來路不明之人定然是印加細作,還請將他們緝拿!” 這…… 在場的人聽到這個指評,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 若說大明在海外最大的傷痛無疑是印加帝國,當年美洲總兵蘇燦起了貪念,帶領他的部下取代了印加皇帝,自己加冕成為新一代帝王。 后來帝位傳給了他的兒子蘇忍,而蘇忍同樣是一個十分有魄力的帝王,在繼續擴大領土的同時,亦是通過閉關鎖國的方式跟大明斷絕了往來。 只是蘇忍和幾個被封的王終究是出身于華夏,這些年陸續有傳聞他們想要跟國內的親人聯系,甚至設法將親人弄到印加帝國一起享福。 以北王劉滔為例,正是通過層層的運作,在天津和美洲大明城航線開通之時,他竟然將自己的妻兒弄到了印加帝國,亦成為大明王朝的一個隱痛。 現在孔舉指控兩人是印加jian細,簡直是想要弄死這兩個青年男子。 第五百五十五章 君子不畏宵小 李副船長是這艘船的二號人物,甚至他本人覺得自己是一號人物,畢竟自己的背景和才能都在正牌船長之上。由于讀過好幾年私塾,他跟很多的大老粗船長不同,卻是十分注重文化修養,跟這位孔圣人第六十二代孫亦是交好。 李副船長剛剛得到孔舉受了委屈,又是指認自己船上竟然混進了兩個印加jian細,所以第一時間便帶著人趕了過來。 李副船長身后是四名身強力壯的船員,原本他們不能踏足這里,而今有幸跟著李副船長進來,當即敵視著在場的每個人,最終目光落在那兩個青年男子身上。 “你指證我們兩人是印加jian細,可有證據?”自稱鄭華的青年男子冷冷地望向孔舉,當即進行反問道。 孔舉的嘴角微微上揚,指著鄭華正要說話。 “即刻將你的手放下,不然我今日便剁了你的手!”自稱袁州的青年男子看到這個不禮貌的小動作,卻是冷冷地打斷道。 孔舉自恃是孔圣人第六十二代孫的身份并不懼怕任何人,但偏偏從袁州的眼睛感受到了威脅,顯得鬼使神差地放下。 李副船長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突然意識自己是船長又向前邁出一大步:“放肆!本船長在此,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商賈撒野!” 由于東王號隸屬于美洲商號,而戶部是最大的股東,所以他們正副船長都擁有著朝廷的編制。雖然從九品在官場簡直是微不足道,但他們的地位自然是在商賈之上。 何況,他是東王號的副船長,已經算是這里的半個主人了。 “陛下早幾年便已經三令五申要重發展,重工商,輕官僚主義!一個仗著圣人六十二代孫目中無人,一個拿著雞毛竟敢當令牌,當真是讓人大開眼界!”袁州面對強硬的李副船長,眼睛仍舊充滿著不屑和忿怒。 咦? 魯員外等商賈面面相覷,而后紛紛望向了袁州。 他們之所以如此擁護弘治皇帝,除了弘治皇帝給他們商賈創造了時代紅利,讓無數的商賈吃到了rou,更重要是弘治皇帝從政治上確定了他們的地位,甚至還保障了他們的財產。 哪怕是腰纏萬貫的富商,在地方官紳的眼里,其實不過是一個個肥羊,亦是江南和晉商群體紛紛培養子弟走仕途的根本原因。 現在大明朝廷在征收奢靡稅的同時,卻是最大限度地保障他們的財產不被權貴所侵吞,更是打擊官紳仗勢欺人的行為。 當然,雖然弘治皇帝確確實實提升著他們商人的地位,但在現實生活中難免還是出現以權欺人的情況出現。 在現在的東王號上,眼前這位李副船長仗著身份,僅僅聽信孔舉的一面之詞,竟然要給這兩個青年男子扣上印加jian細的帽子。 魯員外望了一眼鄭華,而后對著李船長告誡地道:“李船長,此事不能是孔舉一個人說了算,當心給自己招禍!” “咱們商賈雖然卑微,但亦是皇帝所關心的子民,亦不是誰都能欺凌的對象!”幾個商賈當即抱團,同樣給李副船長施予壓力道。 李副船長面對眾人的聲援,心里不由得打起退堂鼓。 “李船長,曾祖有云: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可沒有畏宵小一說!”孔舉看出李副船長的心思,當即在旁邊提醒道。 李船長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卻是大手一揮地道:“本船長看他們就是印加jian細,誰敢阻攔便視為同黨!來人,將這兩人扣到機密室,本船主親自審問!” 四個身材高大的船員早已經摩拳擦掌,當即如狼似虎般作勢撲上去抓人。 “放肆!我看你們不僅是自尋死路,而且還想要全族遭殃!”袁州氣得臉色鐵青,當即指著準備動手的船員們大怒指責道。 這…… 魯員外聽到袁州扣出這么大的帽子,心里不由得大為震驚。 雖然現在的情況還不明朗,但這位袁州的底心十足,敢情不太可能是普通的商賈,甚至他們兩人根本不是商賈。 特別那位鄭華分明是太監,如此他還頂著欽差的身份,那么李副船長等人不正是自掘墳墓嗎? 李副船長還沉迷在君子不畏中,卻是冷冷一笑:“少在這里裝神弄鬼,你是什么來頭盡管說出來,本船長倒瞧一瞧能不能讓君子生畏!” 孔舉像是看穿一切般,一副看好戲般嘲諷地望向袁州。 “袁州并非我的名字,而是我出身江南袁州府,至于我的身份是陛下剛剛恩賜的美洲總督府同知嚴嵩!”嚴嵩不再隱瞞自己的身份,朝著西邊的方向鄭重拱手。 他是弘治十二年的探花郎,因朝廷在用人上重在海外,所以他亦是被分配到美洲總督府,成為一個普通的通判。 在海外,雖然日子確實比較艱苦,但亦是十分歷練人的地方,讓這些年在美洲大陸得到了充分的成長。 特別他得到美洲總督鄭永的器重,除了協助美洲總督治理外,亦是親自率領艦隊對外作戰,更是一舉殲滅橫跨大西洋而來的葡萄牙艦隊。 正是因為他的種種功績,加上他在軍事上表現出極強的天賦,所以他被皇帝親自提拔為美洲總督府的同知之一。 由于美洲總督府是屬于從二品的衙門,所以他這位同知其實已經是正四品的官員,僅僅四年時間讓他這位普通的舉子成為了大明王朝在美洲的一方大佬。 “嚴嵩?” “嚴同知?” “這似乎真是嚴大人!” …… 魯員外看到嚴嵩自報家門,頓時驚得嘴巴微微張開。 他們前往美洲做買賣自然都要受到美洲總督府的約束,若是誰能抱到美洲總督府官員的大腿,那么簡直是拿到了財富鑰匙。 只是誰都沒有想到,一個身份不明的青年太監則罷,而今這船上竟然有著位高權重的美洲總督府同知嚴嵩。 雖然大家都知曉美洲總督是鄭永,但在美洲大陸的開發過程中,那個叫嚴嵩的探花郎奇謀不斷,成為美洲總督府十分亮眼的存在。 只是嚴嵩通常不在美洲的大明城內,而是被鄭永派到美洲大陸的東岸線狙擊西歐的艦隊,所以很多人都不曾見過嚴嵩的真容。 嚴嵩是年少得志的典范,年僅十九歲便已經高中探花,現在不過是二十三歲。若不是他長得老成,亦不會被他們認為是青年人?!皣馈瓏劳??” 李副長頓時天旋地轉,卻是不愿意接受一個如此殘忍的事實。 李副船長雖然屬于大明的編制人員,但是大明王朝最低的從九品,比當年被貶的倉大使楊廷和還是低上一級。 現在面對高高在上的正四品同知,虧自己還敢如此囂張,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孔舉難以置信地望向嚴嵩,卻是連連搖頭:“不……不可能,不可能……這肯定是假的!假的,若你真是美洲總督府同知,又豈可乘船歸來?” 魯員外等人一聽,發現還真有幾分道理,但隱隱覺得這大概是孔舉的垂死掙扎。 “本官做事,難道還要向你匯報不成?你愣在這做甚,將你們林船長叫過來!”嚴嵩身正不怕影子歪,望向其中一個船員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