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149節
雖然飛梭的技術壁壘很高,但為防止這項技術外泄到朝鮮、安南等地,還是需要設置一定的技術保護期。 “陛下,臣早前按您的吩咐提前生產了兩千臺織機,只需要裝上飛梭便可使用!”陳政領旨,而后進行匯報道。 咦? 劉瑾得知竟然還有這般古怪的事情,不由得朝朱祐樘投去古怪的目光。 朱祐樘的嘴角微微上揚,便進行回應道:“三日后,你將飛梭織布機送到城南郊外先農壇旁邊的皇家紡織廠!” “臣領旨!”陳政沒有想到竟然突然冒出來一個皇家紡織廠,但亦是不敢多嘴詢問,當即恭恭敬敬地道。 朱祐樘滿意地看著飛梭織布機,對工匠和織女便是進行賞賜。 所謂馭人之術,其實是要賞罰分明,而自己要更多人用心替自己辦事,無疑需要自己變得慷慨一些。 工匠和織女萬萬沒有想到得到賞賜,顯得受寵若驚地跪下來領賞。 朱祐樘選擇將這臺飛梭織布機留下,算是給自己的一個警醒。 他原本計劃是由武勛來享受棉布產業的紅利,只是這幫武勛壓根沒有商業頭腦,更是一幫扶不起的阿斗。 既然是自己種的棉花,那么自然還是由自己紡絲和織布,將這種物美價廉的棉布弄出來,而后趕在參治島開市前送過去。 至于為何選擇將廠建在南郊而不是在城外,一則是郊外的成本低,二則是推動今后產業向城外發展。 如果作為居住地,北京城其實是夠用的,起碼自己這座房子住得很舒服,但想要發展產業用地還真只能往城外發展了。 皇家織布廠設在城南效外,便是要起到一個引領的產業,將其他依法設立的紡紗廠、織布廠或染坊通通吸引過去。 至于安全的問題,且不說自己的京軍已經不再是擺設,而今伊克錫公主被自己掌握在手中,京城的安全無疑得到了極大的保障。 次日皇家紡織廠開始招募,開出的工錢竟然是一兩銀。 在這個時代,女人的生計并不容易,或許亦不會有揚州的養女先教曲,而今皇家紡織廠的女職工月錢一兩外包吃住,這種福利在京城亦是不多見。 “皇家?這是什么來頭?” “別多問,管事的是太監還有一位剛剛出宮的女官!” “反正能夠應聘上就是祖上冒青煙,好好表現便是了!” …… 隨著皇家紡織廠招募的消息傳出,整個京城的女人都是蜂擁而至,卻是紛紛想要把握這一個從天而降的好活。 雖然京城亦有幾間作坊招募女工,但通常都是只招自己人,待遇方面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受到這時間所限,便是只有皇家才敢建如此規模的織布作坊,普通的商人壓根沒有這個膽子。 兩日后,工部下轄的織布機廠送來了兩千臺飛梭織布機。 至于管理方面,宮里的太監和女官其實都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今安排兩千名女織工有序生產,并不算是一件難事。 只是為了趕在參治島正式開市前生產出一萬匹棉布,這個工作量其實還是有點大,故而皇家紡織廠剛成立便直接進入趕工狀態。 朱祐樘雖然重視棉布產業的發展,但終究是掌握兩京十三省的大明皇帝,結果北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妥當,南邊又是狀況頻發。 第一百九十一章 血珠現世災難生 大明南端,南海之濱。 東京灣東臨雷州府和瓊州府,北臨廉州府,西臨安南,由于該海域盛產南海珍珠,故而明廷在這里設珠池。 正統年間,朝廷正式派遣內官兩員,分鎮雷州和廉州珠池,倚池建廠,專守防盜。 因弘治帝即將大婚,宮廷需要大量的珍珠,而今由戶部主導,工部從旁協助,在這里開采南海珍珠。 六月,這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好時節。 大明的河流通常都是由西往東,像長江、黃河和珠江都是如此,但亦有例外。像由南往北的贛江,還有由北往南的南流江。 南流江貫穿整個廉州府,從合浦縣經過,而后江流進入東京灣。 自從開始采珠后,合浦碼頭比任何時候都要更顯熱鬧,采珠的船只動用海船達到600艘,而軍壯民夫共計萬余。 在一聲聲海鷗的啼叫聲中,千舤朝著碧海藍天駛去。 以前禁止采珠的大片海域,而今通通對疍戶開放,由疍戶下海將養了十年乃至百年的珠貝撈上來。 每一片海域都會有一船“總船”,采珠事宜全由這艘總船負責,而周圍所有的采珠船都要聽命于總船。 在這片茫茫的大海中采珠,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按著一直以來的cao作方式,采珠需要兩人以上共同作業。一人用長繩系腰,攜籃入水采摘珠貝,采到珠貝即刻振繩,令船上的人拉起。 這項采珠活動伴隨相當高的生命風險,一旦拉繩的人不及時將人拉出水面或繩子斷了,那么潛水的疍戶便要留在海底喂魚了。 從古至今,因采珠而喪命的人不在少數。 只是“鳥為食死,人為財亡”,據《檐曝雜記》的記載,一顆重若三錢的珍珠且品相好的珍珠要價二萬兩以上,而重七八分的品相好的珍珠亦能值二千兩。 不僅僅是宮廷需要珍珠,像民間對珍珠的渴望卻是熱情不減,一些信佛的富貴人家的念珠動輒便花費上萬兩。 正是如此,盡管采珠的風險極大,但不少采珠人不僅犯險盜采珠貝。 若他們過度在意自身的安全而不肯冒險進入深海,那么很難采到大珠貝。若冒險進入深海采珠,采珠人很可能不自量力而亡。 好在現在有了潛水鐘,卻是給此次前來采珠的疍戶帶來了福音。 雖然需要增加專門放置和維護潛水鐘的人員,但下海的疍戶通過潛水鐘在海底換氣后,在深??芍^是如魚得水。 單是前面十日的收獲量,便已經勝過上一次朝廷采珠一個月的收獲量,而且出產的品質不僅大且顏色十分鮮艷,大品的珍珠已經達到幾十顆之多。 雖然珍珠通常以重量區別標準,但光澤才是珍珠的靈魂,故而只有既大且光澤圓潤的珍珠才能被稱之為大品。 光、重、圓、大,這才是衡量珍珠價值的四字真決,而此次采珠對于疍戶可以說是豐年之年。 采珠隊伍劃分出若干區域后,剛剛百舸爭流早已經不見,各支采珠隊伍宛如天女散花般,正散落在這一片一望無際的珠池中。 經工部工匠的巧妙設計,將潛水鐘懸于兩船間,接著緩慢地下沉到海域中,這口潛水鐘給周圍冒險下海疍戶提供海底換氣之用。 時值正午,廉州珠池的西南海域上。 十余個小隊紛紛下水,很多疍戶都懷揣著一顆采到南珠王的野心,從而通過采得南珠王換得一場富貴。 水生是疍戶群體中有名的潛水好手,雖然年僅十七歲,但由于父親早年間便溺亡于海,而今已經是一個經驗還算豐富的疍戶。 跟一些喜歡偷懶求安穩的疍戶不同,他是打心底喜歡采珠這一項充滿風險的挑戰,同樣懷揣著采得南珠王的夢想。 廉州珠池劃分出若干的區域,而今他們所在的海域正是讓疍戶聞虎色變的是魔鬼海。 雖然魔鬼海時常能出高品大珠,但由于處于深海區,而且經常食人鮫出沒,這里是最危險的海域。 只是富貴險中求,這里的高品大珠還是吸引到水生這種有野心的疍戶前來“淘金”。 “水生,若是遇到食人鮫,千萬不要驚慌!食人鮫其實是瞎子,你只要避開它,它便不會主動攻擊你!”水生的二叔負責在船上拉繩,顯得十分認真地告誡道。 水生輕輕點了點頭,在深吸一口氣后,便猛地扎進海中。 由于現在是烈日高照,故而海底的能見度很高,海底的沙子顯得十分的雪白,礁石中出現五彩斑斕的魚群正在覓食。 水生在入水的瞬間,便感到這海底世界十分安靜,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般。 到他到達海底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些古怪的叫聲從遠處傳來。 他知道現在自己其實是要跟時間賽跑,并不在意這個古怪的聲音,利用自己異于常人的憋氣能力,正在這片海域中尋找大珠貝。 這一片的珠貝不少,但為了利益最大化,都是要選用大珠貝進行采摘,而他很快便發現了一個合格的珠貝。 珠貝依附在石礁上面,他撿起旁邊的一塊椎形石頭,朝著依附在石礁上的珠貝猛地敲擊三下,珠貝便從石礁上脫落。 哞…… 正當他剛剛將采摘到的珠貝進到自己的竹籃上,一個叫聲仿佛從耳邊傳來,當即引起了水生的警惕。 入目之下,卻見一頭足足二十米長的巨鮫從不遠處的珊瑚礁游過,嚇得周圍幾個疍戶紛紛拼命往上游。 誰都沒有想到,他們真的在魔鬼海域遇上傳說中的食人鮫,恐慌的情緒迅速在周圍十余個疍戶中彌漫開來。 只是風險和收益相伴,而今食人鮫在這里出現,說明這里存在大珠的可能性迅猛上升,沒準哪個幸運兒在這里采到大品珠。 水生看到這頭龐然大物并沒有過度緊張,而是觀察這頭巨蛟的去向,從而判斷自己是該逃還是原地不動。 咕咕咕…… 一個青年疍戶由于過于緊張,結果腳裸竟然被卡在珊瑚礁中,嚇得他慌忙扯動身上的繩子讓同伴將他往上拉。 只是他其實犯了一個采珠人最嚴重的錯誤,一直都有老人教導遇到這種情況是先設法將自己的腳弄出來,而不是盲目讓上面的同伙將自己往上拉。 啪! 上面的同伴確實賣力地往上拉,只是那個疍戶的腳卡得太緊了。在一番拉扯中,綁在青年疍戶身上的繩子直接被扯斷了。 咕咕咕…… 那個青年疍戶看到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已經被扯斷,頓時顯得更加慌張,嘴里不停地吐出空氣泡。 雖然他還想要將自己的腳掙扎出來,但壓根沒有任何效果,那一只左腳還是牢牢地卡在珊瑚礁中。 在這個深海域斷了繩索,一只腳還卡在珊瑚礁中,可以說這個青年疍戶必死無疑了。 不過這就是他們采珠人的夙命,從古至今被淹死的采珠人是數不勝數,似乎并不差這個不聽老人教導的青年疍戶。 水生是一個很善良的人,最終還是選擇游了過去。 在扒開幾條綁在青年疍戶腳上的海草后,便幫這個青年疍戶將左腳從珊瑚礁中取出來,但臉上突然一愣。 在珊瑚礁的夾縫間,竟然藏著一個體型很大的珠貝。這珠貝呈現深褐色,證明年分已經十分老了,出大珠的可能性很高。 水生當即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這或許便是大家一直心心念念的南珠王。 跟以往一般,只要誰能夠采摘到最大的珠,他們便能夠得到陛下的特別恩賜,亦算是他們疍戶改變自己命運的最好方式。 水生的心臟砰砰地跳動,隱隱間感到改變命運的時刻來到了。 只是他并沒有忘記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當即帶著這個已經已經幾近昏迷的青年疍戶帶離這里,卻是打算拯救這個同行。 由于現在想要浮上海面的時間已經不夠,而二個人的體重很容易讓繩子斷裂,此刻可以說是十萬火急。 好在,潛水鐘離他們并不遠,他當即帶著這個青年疍戶朝著那邊游了過去。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