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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獨治大明在線閱讀 - 獨治大明 第98節

獨治大明 第98節

    “你在東廠還習慣嗎?”朱祐樘打量著這個昔日的貼身太監,亦是神色復雜地關切道。

    覃從貴的眼睛突然濕潤,便是回答道:“托陛下洪福,奴婢目前還能適應!”

    “你本是東宮舊人,從小便跟在朕的身旁,一直侍奉于朕!而今朕卻沒有重用于你,你心中可曾怨朕?”朱祐樘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微胖白凈小太監,卻是關切地詢問道。

    啪!啪!啪!

    覃從貴突然十指合攏,然后猛扇自己的耳光,仿佛是想要將自己打死一般。

    “停,你這是做甚?”朱祐樘看到他竟然自虐,當即便叫住道。

    覃從貴對朱祐樘并沒有怨恨,當即便叩頭自責地道:“奴婢昔日在東宮便生了異心,既為周太皇太后眼線,又欲討好太子妃!陛下沒有因此處置奴婢,奴婢已是感激涕零,又豈有怨恨陛下之理?奴婢今只恨自己當年沒能全心全意忠于陛下,愧當陛下隆恩,奴婢罪……罪該萬死!”

    說著,悔恨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對自己當年的行徑是懺悔不已。

    “是??!你本陪朕一起長大的玩伴,但你跟清寧宮走得太近,又想要討好淑妃,朕雖一直記著舊情,但亦不敢再將你放在身邊了!”朱祐樘看出覃從貴已經真心悔改,但亦是苦澀地道。

    事情一碼歸一碼,畢竟賈從貴已經有不忠的先例,誰都無法保證他不會再次心向周太皇太后或淑妃,卻是不可能感情用事。

    即便是跟自己上過床的女人,一旦其心不純,自然是要放出乾清宮,而不是給自己留下一顆炸彈。

    覃從貴亦是一個念舊情之人,何況他們太監忠誠的對象永遠只有天子,亦是十分揪心地道:“奴婢愧對陛下隆恩,奴婢萬悔!”

    “你在東廠好好干!只要用心替朕做事,朕必不會吝嗇恩賞,雖然不好再將你召回身邊,但東廠廠督的位置將來亦可能給你!”朱祐樘顯得言真意切地道。

    覃從貴看到陛下還是想著自己,頓時認真地表態道:“奴婢一定在東廠好好干,愿為陛下效死!”

    “朕登大寶以來亦是沒有對你賜賞,當時確甚喜你將朕的諸事匯報于太皇太后,但你亦陪伴朕這么多年,賞你一百兩黃金吧!”朱祐樘在前世是經過社會毒打的人,當即便進行賞賜道。

    覃從貴深切地感受到了陛下的情分,便再度鄭重地表態道:“謝陛下隆恩,奴婢不能做內忠,但甘為陛下外犬!”

    “退下吧!”朱祐樘讓黃盼帶著覃從貴去領賞,便是輕輕地抬手道。

    他知道覃從貴身上雖然有瑕疵,但能到自己身邊重點培養的小太監,自然不是什么愚蠢之人。一旦給予合適的舞臺,同樣是可以發光發熱。

    黃忠剛領著覃從貴離開,劉瑾便抱著奏疏進來。

    “揚州方面是有消息了吧?”朱祐樘看到劉瑾帶來的是南直隸方面的奏疏,便是淡淡地詢問道。

    若是神盾營是自己強軍之路的起點,那么整頓淮鹽則是自己梳理財政的起點,只有健康的財政才能帶領華夏走上復興之路。

    正是如此,他對揚州方面的進展一直很關心,卻是希望王越能夠在揚州取得重大突破,而自己則能以此為契機重新梳理財政。

    第一百三十九章 收網行動1

    二月的揚州城多了幾分春意,京杭大運河的水清澈依舊。

    揚州碼頭已經被如狼似虎的揚州衛清場,一艘由松江府方向過來的官船正是徐徐靠岸,欽差的旗幟在風中搖曳。

    得知欽差王越的官船到達,揚州城所有衙門的官員紛紛涌向南門邊上的碼頭,準備迎接這位手持尚方斬馬劍的欽差駕臨。

    兩淮都轉運使李之清是地地道道的正三品官員,而今又是揚州官員的實際領軍人,故而當仁不讓地站在最前頭。

    揚州知府楊明遠和兩淮巡鹽御史張溙山站在后面,看到那艘高大的官船徐徐靠過來的時候,不由得生起一份緊張。

    由于揚州鈔關戶部員外郎關峒早前飲酒溺亡于小秦淮河,現在揚州鈔關只有幾個末流的官員到場恭迎。

    盡管如此,但揚州城各個衙門大大小小的官員相加,竟然有著數十人之多。

    “王越是不是真的來了!”

    “這還能有假,只是聽聞此人嗜殺!”

    “你說話當心點,小心人家的尚方劍斬了你!”

    ……

    前來圍觀的士子并不少,面對這個在湖廣闖出赫赫聲名的王砍頭,大家亦是表現出幾分忌憚地道。

    “聽說這位欽差在湖廣殺了不少貪官,不知!”

    “這天下的官員都是一個德行,你瞧一瞧那位鐵面御史便可知!”

    “話可不能這么說,這位欽差大人據說是真的為咱們百姓作主!”

    ……

    很多逗留在這里的百姓得知官船上的人竟然是欽差王越,結合早前從湖廣傳來的新聞,亦是紛紛期待地道。

    由于再往前幾百米便是揚州鈔關,所以這里聚集著許多來來往往的商船。

    只是船只亦是有等級之分,而今面對這么一艘打著欽差旗幟的官船,所有商船自然是要通通避讓了。

    這艘欽差官船已經停泊在碼頭邊上,但遲遲沒有見到王越的身影。

    “這是怎么回事?”

    “好大的架子,這是下馬威嗎?”

    “欽差見多了,還真沒瞧到這般囂張的!”

    ……

    揚州官員原本對王越便抱著敵意,現在看到王越是遲遲沒有現身,卻是不由得紛紛低聲進行吐槽道。

    正當大家等得不耐煩之時,一個錦衣太監來到甲板處道:“諸位久等了,雜家是織造局太監孫恩,此次幸好隨行前來揚州辦差!”

    “見過孫公公!”李之清等官員不由得面面相覷,卻是不知道王越唱的是哪一出,但還是見禮道。

    孫恩自知自己不會得到這幫自視清官的文官重視,顯得十分平靜地回禮道:“諸位大人客氣了!”

    “孫公公,不知欽差大人是何緣故不肯出來相見?”李之清自然不關心一個織造局太監到這里辦什么差事,便直接打聽道。

    揚州知府楊明遠和兩淮巡鹽御史張溙山等官員亦是十分困惑王越的舉動,便紛紛望向甲板上的太監孫恩。

    孫恩清了清嗓子,便拋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說辭道:“諸位大人,欽差大人傷重未痊愈,今路途奔波,河道天候多變,致宿涼侵體,偶染風寒!因此,請眾位暫且回轉治所,聽蒙召喚!”

    不見?

    揚州知府楊明遠等官員聽到這番文縐縐的話后,不由是面面相覷起來。

    雖然早前便已經聽聞王越遇襲重傷,但既然都已經從松江府那邊大老遠跑過來了,那么怎么都該露面才是,不承想竟然選擇在船中避而不見。

    “欽差大人奉旨前來總理鹽政,今帶傷代天子巡牧,又在揚州染疾,揚州僚眾甚為不安。不知可有需求,揚州僚眾即供驅使,不敢遷延?!崩钪逑胍教搶?,便代表大家進行表態道。

    “不知欽差大人可有需求,揚州僚眾即供驅使!”揚州知府楊明遠等官員知道是要設法跟王越接觸,當即附和李之清的話道。

    孫恩發現這位兩淮都轉運使頗為難纏,便發揮急智地回應道:“欽差大人傷情已近康達,風寒實屬小疾,毋須驚擾地方,靜養三日即可!”

    “揚州僚眾這便告退,聽侯宣召!”李之清看到對方確實是執意不肯相見,當即便決定選擇退讓地道。

    孫恩不由地暗松一口氣,當即便客套地道:“欽差大人請雜家代轉致歉,請諸位原宥!”

    “欽差大人代天子巡牧,總理地方政事,揚州僚眾豈敢受歉!望欽差大人早日康愈,揚州僚眾先行告退!”李之清將孫恩的反應看在眼里,顯得十分得體地回話道。

    一眾官員看到欽差王越不肯下船,便只好紛紛乘坐官轎從南門返回揚州城內。

    且不論王越的傷病是真是假,而今堂堂的欽差到來,他們哪怕再如何的猖狂,這段時間亦得夾起尾巴做人。

    揚州城的十里青磚長街熱鬧仍舊,卻是絲毫不受影響的樣子。

    各個衙門的官員紛紛返回各位的衙署中,只是“揚州鐵三角”再次相聚于兩淮都轉運使衙門,而今他們三人是完全不再避諱了。

    自從兩淮都轉運使司同知王春來和鈔關南京戶部員外郎關峒醉酒落水身亡后,揚州知府楊明遠和兩淮巡鹽御史張溙山是以李之清馬首是瞻。

    現在欽差突然到來,他們所有官員都聚攏于李之清的麾下,卻是希望李之清能夠帶領他們渡過眼前這一場危機。

    剛回到議事廳,揚州知府楊明遠便直接抱怨道:“王越今天當真是好大的架子,只是他避而不見,究竟是唱哪一出呢?”

    “莫非王越是真的重傷還沒有康愈?”兩淮巡鹽御史張溙山的眉頭微蹙,亦是說出自己的判斷道。

    李之清在主座落座,接過侍女送上來的茶盞道:“王越去年遇襲落水不知所蹤,但受到再重的傷,而今亦是該好了!此人是咱們大明不世出的名將,在邊關便屢立戰功,極擅于運用兵法。湖廣方向正是沒料到王越殺回馬槍,結果整個湖廣官場都疏于防范,這才被王越一鍋端的機會?,F在王越不現身,恐怕是在另作他謀!”

    “李大人,依你之見,現在該如何是好?”兩淮巡鹽御史張溙山知道李之清有智謀,便認真地詢問道。

    揚州知府楊明遠深知李之清的狠辣,亦是扭頭望向自己團體的主心骨。

    李之清捏著茶蓋子輕潑著guntang的茶水,便說出自己的想法道:“知己知彼才是百戰百勝,咱們要盡快查清王越前來揚州的竟然想要做什么,又將會從哪方面著手!若是本官沒有估計錯的話,王砍頭恐怕已經提前下船了!”

    “提前下船?若是他不來揚州城,他是要到哪里?”張溙山的眉頭蹙起,當即十分不解地詢問道。

    李之清輕呷了一口茶水,顯得掌控一切地道:“本官已經下令揚州府所轄的知縣和知州加派人手盤查各個關口,一旦發現王越的蹤跡便即刻來報!”

    揚州府下轄三州八縣,高郵領寶應縣、興化縣,泰州領如皋縣,通州領海門縣,直轄江都、儀真、泰興、靖江四縣,而江都縣為府治所在。

    經過這么多年的經營,他早已經將下面知縣和知州都綁到了自己的戰船上,而今自然是跟著自己一起提防王越。

    若王越還想玩在湖廣的那一招“殺回馬槍”,他卻是一點機會都不會給對方,定然是要將王越的行蹤掌握在手中,卻是不會給王越任何的可乘之機。

    話音剛落,負責情報傳遞的官員匆匆來報道:“剛剛泰興縣傳來消息!他們在境內發現一行陌生人由水路而來,大部分都是京城口音,疑似王越一行!”

    “呵呵……王越果真是要到泰興?看來他此行是要奔著鹽場而去了?。?!”李之清得知王越的動向后,不由得露出狡黠的笑容道。

    張溙山終于是剛剛到任不久,很多事情壓根不知曉,當即困惑地詢問道:“楊大人,他到鹽場做甚?”

    “張御史,你怕是有意不知,早年間本官便已經放出揚州府境內有大型的私鹽鹽廠的消息!”李之清喝了一口茶水,顯得沾沾自喜地道。

    張溙山得知這是李之清故意放出的假消息,那么自然不可能在泰興縣找得到那一個藏匿起來的私鹽場,便是微微一笑地道:“呵呵……原來如此,那么他這是要大海撈針了??!”

    “張御史,此話大謬,并非是大海撈針,這是水中撈月!”楊知府亦是端起茶盞,當即便進行糾正道。

    水中撈月?

    張溙山頓時有點犯糊涂,卻是完全理解不了這是何意。

    兩淮都轉運使司衙門不遠處,那間名為“揚州夢”的青樓比往日顯得更加的熱鬧。

    由于王越前來揚州,卻是打亂了李之清的計劃,一些事情亦是不得不進行變更。

    李之清錢谷師爺今日顯得十分的忙碌,在這里接見早前已經談妥的鹽商,宛如一只辛勤的八字胡小蜜蜂。

    “李師爺,不知突然找本員外所為何事呢?”王越自然不在那艘官船上,而今仍舊頂著由湖北過來的鹽商招搖撞騙般道。

    李師爺推門進來看到等待在這里的王越,顯得開門見山地道:“胡員外,你要的鹽引出了變故,所以咱們要更改交易的方式和時間!”

    “李師爺,不知因何要變動?”王越的眉頭微蹙,卻是明知故問地道。

    李師爺已經認定王越便是豪客,便是說明事情的原委道:“欽差大人已經到了揚州,一些事情便不宜在表面上cao作!若你是誠心要鹽的話,兩日內將銀子存入江都錢肆,不然就要等到欽差大人離開才能交易了!”

    “早前不是說要現銀交易嗎?現在突然要將錢銀存到一間聞所未聞的錢肆中,萬一掌柜卷款而逃該如何是好?”王越的心里一陣暗喜,卻是裝著警惕地道。

    李師爺今日已經不止一次遇到警惕的鹽商,便是直接透露口風道:“江都錢肆的背后是揚州城商會,其中亦有咱們大人和諸位大人的股份,你將錢銀存到里面是絕對安全!只是此事關系重大,切勿將此事生張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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