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樓下是幾家花店都沒有賣熏衣草的，貨架上面擺得都是那種明艷有大件的花卉，熏衣草需要到十公里開外的一家進口商城里面去買。

    楚山卉不喜歡玫瑰，哪怕初次見面的時候他送她的就是玫瑰，她接過花束的時候神色如常，甚至還跟他道了聲謝，但程子鳴在那一刻就敏銳地覺察到了她不喜歡這個禮物。

    說不上厭惡，但肯定談不上喜歡。

    他繞路去買了花之后就往山卉的單位趕。

    程子鳴看了一下導航，預計要開一個多小時的車，許是下定了要和女友和好的決心，這幾天來的郁結和憤懣通通消失一空。

    回想起來程子鳴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幼稚，和自己老婆那么較勁做什么，她平時工作那么忙，在關鍵的節骨眼上面還失去了最親的親人，會情緒不好那都是很正常的事。

    作為男友應該多體諒體諒她……

    但想到這里他又郁悶了起來，憑他的家境，楚山卉和他在一起了根本不用那么辛苦，他也不是那種特別大男子主義的人，一定要自己的老婆在家里面帶孩子，他可以允許對方有屬于自己的工作。

    可選擇這樣一天到晚連軸轉，連飯都不能好好吃上幾口的工作是為什么??？

    “你那個女朋友，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成天往工地里面跑，和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的混在一起像什么樣子？”程子鳴的母親楊娟是清華大學的化學系教授，五十七歲，頭發白了近乎一半，被整整齊齊地梳到了腦后，不笑的時候程子鳴也犯怵。

    “她愛干這個我也沒辦法不是？”他干笑了兩聲：“更何況現在是新時代了，就業自由，不偷不搶的，干工地怎么了？”

    他下意識地在母親面前維護著自己的女友，哪怕他在心里其實是認同母親所說的話的。

    “改天你把她帶回來，我和你爸幫你看看?！闭f完她便取下了戴在眼睛上的老花鏡，將手里的書合上。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他自己心里也發虛，其實戒指他早就準備好了，只不過一直都沒有勇氣送出去，因為他不太確定出山卉會不會接受。

    “八字沒一撇你就跑前跑后地給人安排工作？隔三差五的在學校請假就是為了去照顧他媽？我怎么不見你對我和你爸這么孝順??？”楊娟抬眼看他，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

    ……

    紅燈亮起，程子鳴踩下了剎車，目光衣向了一旁的熏衣草，回想起那句“自以為是”，只覺得胃和心臟都在發酸發苦，連帶著嘴里帶著苦味。

    ——

    “在這里下嗎？”葉鶴濤轉動了一下方向盤，側過半只眼睛詢問坐在副駕駛上的人。

    “對?！背交芸戳艘谎鄞巴馐煜さ慕ㄖ?，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們昨晚一整晚都待在一起。

    ——

    自從那天在天橋底下談心后，每晚他們都會相約在那個地方見面。

    昨夜便和之前一樣，他牽著她的手走了一路，然后兩人回到了車上，他送她回到她所居住的單身公寓里。

    在車上的時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纏著一圈紗布的脖頸上面，其實在第一天的時候他就想問，但出于對楚山卉某種情緒的感知，他沒有張嘴去問。

    但是在昨天他不知道怎么了，腦袋一熱話就已經說出口了：“那個時候…你害怕嗎？”

    楚山卉沉默不言。

    這是真正的越界，對于一個人心靈的越界。

    葉鶴濤意識到了對方的沉默是一種很隱秘的拒絕信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笑道：“你…你不要在意?！?/br>
    “我就是覺得太危險了?！闭f完他又沉默了片刻。

    “到了?！背交艹雎曋鲃拥亟Y束了這個話題。

    葉鶴濤隨即便踩下了剎車，身旁的人打開了車門，寒風從車門外往車內灌，車內屬于另一個人的溫度還有氣味在往外涌。

    他轉過頭來她著她下車的側影，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挽留嗎？他好像沒有立場去這么做。

    “要不要上來喝杯熱茶？”這一回是楚山卉主動的開口。

    葉鶴濤愣住了，抬眼望過去，同那雙自己在少年時期不敢直視的眼睛撞在了一起，她的眼神和她說話時的語氣一樣淡，柔和的五官同夜色交織在一起，向他傳遞著某種只屬于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他心臟此時跳得快要從胸腔里頭蹦出，嘴巴里開始急遽地分泌唾液，他讀懂了她話里的意思，同時呼吸也隨著這句邀請而變得guntang。

    “要！”他幾乎沒有猶豫，拔下車鑰匙就直接下了車，飛奔到了對方面前：“我要上去喝茶！”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嘴角也控制不住地上揚了起來，他咧嘴笑著，笑出了一個淺淺的梨渦。

    他想伸手去抱她，但在她抬眼看過來的時候動作又不由地一頓，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先上去再說吧?！彼不亓怂粋€很淺的笑。

    葉鶴濤頓時覺得，在那一刻死掉也沒什么不好的。

    ——

    他跟在楚山卉身后，看著她纖弱的背影，因為靠得近，他伸手就可以將人摟住，她的腰那樣的細，身上的味道那樣的好聞，他的影子將她整個人都罩住了。

    以至于在門還沒有完全打開的時候他就控制不住地抱了上去。

    門完全打開了，對方順著他的力氣趔趔趄趄地進了門，他用腳將門關上。

    房子里黑黢黢的，燈還沒有關，他就急色地低下頭去找她的嘴唇。

    沒有找準，只問吻到了那柔嫩的面頰，被樓下的寒風吹得冰涼，卻讓他渾身guntang。

    “放…放手…先放手，我去開燈?！睂Ψ降母觳驳衷谒男厍?，去推他。

    他順勢地松了手。

    啪得一聲，燈開了。

    他看清了她此時的神情，尷尬的、僵硬的，兩瓣唇緊緊地抿在一起。

    “要不然…算…算了吧?！眱蓷l秀氣的眉蹙在了一起，可能是天氣太冷，也可能是壓力太大，讓她在那一刻昏了頭。

    但在對方高大的軀體壓上來，帶著涼意的嘴唇吻上來的那一刻，她后悔了，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什么，她對一個成年男人發出了過夜的邀請。

    白熾燈下對方guntang又熾熱的眼神，讓她感到懼怕。

    ———

    作者有話說：第二層敘述性詭計，先出軌的其實是女主，我后面還有事情沒有交代。

    不要因為前面的劇情就說我偏心男的怎樣怎樣，女主第一人稱說出來的事情你還真的全都信了？

    她說自己不夠聰明不天才你就真覺得她拿的獎都是擺設？

    人在第一人稱里的時候會下意識地扭曲和美化自己的一些行為。

    人對自己的認知和他人對他的認知也是不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