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這是到哪了? 季辭松開安全帶,開門下車,在林建文震驚的目光中,步入了瀑布似的雨幕。 暴雨如注,瞬間將他澆得渾身濕透,襯衣與西褲緊貼于身體,顯出蓬勃而張力的肌rou線條。 在車前燈刺目的光照下,男人仿佛突然卸下了文明外衣,顯露出野獸般危險的內在。 季辭從車前繞到副駕側,打開車門將林建文從車內拖出。 老頭掙扎著發出恐懼的叫嚷,不明白為何季辭突然翻臉。 他的手勁太大,幾乎是鎖喉的姿態,瞬間扼住了林建文的呼吸——其實只是拎住了他的領口,他會覺得呼吸困難,只因季辭的眼神過于駭人。 有一瞬間,林建文覺得自己會被季辭扼殺,或者至少挨一頓狠揍。 但這個恐怖的瞬間遲遲沒有到來。 暴雨如注。 季辭將林建文抵在車門上,虎口縮緊再松開,松開又縮緊。雨太大了,仿佛直接沖刷著他的靈魂,試圖撲滅他滾沸的暴戾念頭。 最終讓他冷靜下來的,還是儀表盤上的時間。 快七點了,該吃晚飯了。 他現在不是一個人,有人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飯。新來的阿姨做飯有點夠嗆,今晚的胡蘿卜絲炒得賣相一般。 他要是不回去哄著,知知肯定不會乖乖就范。 有的人也許確實該死,但不是今天,也不是這里,更不是以這種方式。 于是季辭松開手,幫林建文整理好衣領,甚至還和善地拍了拍他:“從這里往西走十公里,就是高速入口,去吧?!?/br> 沒有將老東西丟進山谷,他已經算是克制。 季辭轉身上車,發動機爆鳴,尾燈劃出兩道如血的紅痕,車輛消失在雨幕之中。 程音在家等得心神不寧。 這么大的雨,行車本不安全,何況季辭還有些情緒起伏。 他本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雖然現在看起來溫文爾雅,但她總覺得那只是一層皮,皮下仍然年少時的季三,一把開過刃的藏刀。 尤其當季三對上了林建文。 她至今記得,當年林建文因為賭球和程敏華大吵特吵,險些動了手,被三哥當場卸掉了一只胳膊。 少年瘦削如竹,身手卻利落得驚人,程音以前只見過季辭拿筆算習題,見到這一幕才相信他能在奔馬之上如履平地。 驚人的核心與腕力。 她有點擔心老頭滿口胡言,別搞出點什么意外碰撞……給季辭帶來麻煩。 終于聽到樓下門響,程音松了口氣。 待季辭走進餐廳,這口氣又重新吊了起來——乍看她還以為季辭渾身浴著血,因為身上的戾氣實在太濃,像剛跟人打了一架,定睛一看卻只是雨水。 “怎么淋得這么濕?”程音驚道。 渾身都被澆透了,站在那兒淋淋漓漓的,沒一會兒,腳邊就積了兩小圈的水。 季辭沒有回話。 他站在門口,用一種奇異的眼神將她望著。 程音一直懷疑季辭身上是不是混了一些藏彝血統,因而眉骨比一般人高,個子更是高,頂天站在燈下,顯得眼窩格外深邃。 目光因此而明昧不定,柔軟且銳利,激昂又沉寂,矛盾得讓人看不懂。 “上去換套衣服吧,”她移動輪椅,去拿桌上的紙巾抽,“這樣吃飯你會感……” 她的話沒有說完。 季辭忽然疾步而來,雙膝觸地跪于她的面前,將她用力攬入了懷中。他體溫還是一貫的熱燙,抱著她時微微顫抖,像高熱病人控制不住寒戰。 程音貼在他的胸口,聽到他極速搏動的心跳。 “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她被他抱得有點喘不過氣,伸手試圖推他,被他捉住了手,十指牢牢相扣。 “知知?!彼穆曇魡≈?。 季辭小時候不善言,沉默鋒銳如一把藏刀,被歲月一遍遍打磨,才成為了今天的季總。 此時他仿佛又退回了當年,語言并非他所長,語言無法表達他所思所想。他有積年的想望和壓抑,有無盡的懊悔和喜悅,還有壓抑不住的疼惜和驕傲。 她曾一人獨行于沼澤和懸崖,歷經千辛萬苦,終究毫發無傷地走到了他面前。 命運對他如此殘忍,又如此心軟。 種種心情不能言說,也無人可說。季辭忍了又忍,終究還是低頭捧住了她的臉,尋覓到她的唇。 他的吻毫無章法,混亂而急切。 第68章 荒唐 窗外, 暴雨被狂風卷出了無數白色的漩渦,程音被突來的親吻堵住了呼吸,他的吻比雨點還更密集。 她輕喘著將他抱住, 手指深入他濕透的發。 這是季辭慣做的動作, 每當她心緒煩亂,他都會如此予以安慰, 如同撫摸應激的小貓。 難得他也有情緒失控的時刻,她試圖效仿一二。 可惜,這種程度的撫慰,對他完全無效。 似乎只有她,她的嘴唇、呼吸、跳動的脈搏、嗚咽的嬌吟,才能給他真正的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