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這件事,以陳一天對陳父的了解,陳一天如何解釋,陳父也不會相信。 再低頭一看,里里外外兩條破褲子。 毛褲是紅毛線織的,奶奶織得很密實,□□被磨出一個巨大的洞,鉆進去一只土狗都沒問題。 他無聊地扯了扯破洞邊緣,一條紅線被他扯了出來,越扯越長,感覺能扯到天荒地老。 他絕對不敢回家。 但是他很餓。 太陽落山前就餓了,又驚又懼又冷,他腦中浮現很多油膩的食物,比如醬肘子、紅燒rou、酸菜餡餃子…… 對,就要酸菜餡餃子,放很多肥rou,熱氣騰騰地端上來,蘸著蒜醬吃。 變壓器臺周邊陰風陣陣,他只好到苞米桿椽子底下避風。 他裹緊衣服靠在苞米桿上,像個一無所獲的流浪漢。 作者有話要說: 55章以后都沒有打印紙稿校對,每發一章強迫癥就加重一級…… 捉蟲的,我都記下了,會統一改。么么~ 第72章 紅羅帳共話纏綿-72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田地里出現一個人影。 天色已經暗到視覺里都是黑白灰, 待人走近了, 陳一天才發現, 來人穿了件紅上衣。 于香邊走邊張望, 她在找陳一天。 那一年,于香還沒去內衣廠上班, 她白天在地里收苞米, 到家還要做晚飯。 她剛吃完飯, 陳奶奶站在院子外面喊她,說陳一天在外面闖了禍,把別人家孩子打傷了, 他爸在,估計是不敢回家,讓于香幫忙出去找找, 順便給孩子帶點吃的。 “他晚飯都沒吃?!蹦棠陶f。 說著拿出一個鋁飯盒, 里面裝了滿滿的大餃子,熱得燙手。 于香接過餃子走在路上, 被蝴蝶膀叫住, 三言兩語說了當天下午發生的事, 于香問:“你走的時候陳一天在哪?” 蝴蝶膀說:“六道河子大塊地, 那個變壓器臺子底下?!?/br> 就這樣, 于香找到了這里。 陳一天遠遠地看著她。 夜色里,陳一天已經跟苞米櫞子融為一體,他遠遠地看著于香繞著變壓器臺轉了好幾圈, 又四下張望。 那天晚上,小學生陳一天做過許多假設。 他想到餓著肚子鉆進苞米櫞子睡一宿,說不定有牛來吃苞米桿,他要被牛頂死,或者熊瞎子下山偷苞米,他要被熊瞎子舔光臉,又或者,只是他占了黃鼠狼的窩,還要餓著肚子跟黃鼠狼展開一場惡戰…… 第二天,他可能斷了氣,靈魂飛升,看到哭天搶地的奶奶和一臉懊喪的父親。就算沒斷氣,他力氣耗盡,眼睜睜看著找他的人從不遠處經過,卻發不出聲音。又或者,他神秘失蹤,縣城報紙上登出簡要尋人啟事…… 所以在小學生陳一天眼里,那一天穿著紅衣降臨的于香,無異于神祉。 在于香的注視下,陳一天吃光一盒熱乎乎的餃子,可惜不是酸菜餡兒——那時節沒有酸菜。 填飽了肚子,他的身體才漸漸回暖。 于香問他為什么欺負那孩子,陳一天把事情經過簡要敘述了,于香蹲在他面前,認認真真的聽了。 那樣子,像個專程下凡替他平反的仙女,不,律師。 當天晚上,陳一天無論如何不敢回奶奶家,不敢面對他爸,于香就帶他回了自己家,給他找了毛褲換,第二天就親自送他回去,跟陳父說明原委。 自那天起,于香在陳一天心里地位變得特殊。 童年的記憶影響深遠,那一點點特殊,在時光流轉中發酵、升華,幻化成意味不明的情感。 此后種種,皆由此可見端倪。 ※※※※※※※ “有個事想問你。我七歲那年秋天……你是怎么想到去變壓器底下找我的?” 種種迷惑、種種混亂,都源于那一天。 盤桓于心的那個于香,后來做了內衣廠流水線女工,未婚先孕嫁了人,背井離鄉雙宿雙飛,又拉著個眉眼一她一般無二的孩子站在他家門口…… 再后來,于喬令他做了種種決定,迫使他做出不可預見的人生選擇。 陳一天一度堅信,他做這些都是因為于香,因為于喬是于香的女兒。 于喬運動會接力第四棒一鳴驚人,他的欣慰來自“老父親”的榮譽感?好。 于喬畢業匯演兔子裝被“調戲”,他的暴怒來自“老父親”保護欲?好。 那個春節,于喬血流不止、奄奄一息,他奮力搶救來自“老父親”的責任?好。 姑且這樣推理。 但有些東西無法這樣解釋。 于喬月經初潮,他如臨大敵之余,還有極力掩飾到幾不可察的興奮。 親眼看到于喬從那輛黑色大轎車里出來,他分明涌出強烈的沮喪和醋意。 在北鎮王大夫家小區門口,看于喬啃沈陽冰棍時,他心里滿是寵溺。 對于這些,他無法再用“老父親”來蒙混。 此外,看電視劇曖昧場景時、雨夜相擁時、看到于喬隱隱顯現的胸部形狀時,他身體的某處數次不受控制。 這又算什么? 若當真解釋為20歲男生看到母狗都會硬,那也不應該是于喬,而應該是街邊廣告牌上的肢體、《野蠻女友》的全智賢、英語老師甚至林小詩吧? 在陳一天心里,這些邏輯轉來轉去,生生被自己掐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