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一天的父母要回來,和祖孫三人一起過陽歷新年。 陳一天頗感意外,以往他爸媽只在春節回來,匆匆來匆匆去。他高考、升學那么大的事,他爸他媽也只是分別打了電話,連鼓勵都是流于表面的。 拿到錄取通知書后,好多同學家長都辦了升學宴,請同學、請班主任老師、請親戚朋友,可陳一天誰都沒請,他爸媽連提都沒提,估計把這事忘了。 12月30號,于喬放學回到家,家里多了兩個人——看樣子,他們也剛進門不久,陳父在陳一天房間站著,陳母和陳一天并排坐在床上,陳母把陳一天摟在懷里。由于陳一天坐得很正很直,看上去是陳母掛在陳一天身上。 陳家廚房里,鍋鏟碰撞之聲格外隆重,隱約有魚味、醬味、甜味、油味,混合著飄出來。 于喬背著雙肩包,愣愣地站在陳一天房間門口。她在猶豫:是直接進去打招呼?還是放下書包? 從于喬的角度看去,陳一天沒有與父母有來有往地說話,他只是聽著,似乎已經聽了很久,聽進去多少也不好說。 于喬愣神兒的工夫,陳一天從陳母、陳父中縫隙看向她:“進來!” 于喬得令,背著雙肩包走進去。 陳母穿了一件土黃色羊毛外套,頭發盤在腦后,保養得宜,表情略帶商人的客套:“是于香的閨女吧?” 陳母的洋氣,于喬當然看不懂。這件羊毛大衣價值幾何暫不論,單就款式,穿到20年后也依舊不輸,顏色么,肯定不能叫“土黃色”,應該叫“咖啡色”“焦糖色”“卡其色”才對。 “舅媽!”于喬迅速確定稱謂,又轉身和陳父打招呼:“舅舅!” 陳父剛才正說著什么,陳一天把于喬喊進來,就把他的話打斷了。 他打量于喬,問于喬幾歲了、上幾年級了、生活還適應嗎等幾個問題,他們對話的時候,陳一天和陳母都沉默著。 于喬放下書包,去廚房要幫陳奶奶干零活,陳奶奶遞給她一頭蒜,讓她剝好砸成蒜泥,于喬領旨,開始著手掰蒜。陳母隨即走了進來。 她已經脫下羊毛外套,里面是一件藕粉色的羊絨毛衣,綴著亮鉆。 陳奶奶說:“不用你!你倆坐了一天車,趕緊歇著。于喬幫我弄完蒜也出去。我自己有安排,你們在這反倒搗亂了?!?/br> 陳母掃一眼廚房角落,發現一把蒜苔,她就蹲下去摘蒜苔。邊摘蒜苔邊找話題,問了陳奶奶幾個老家親戚的近況,這幾個親戚都與陳奶奶交好,陳奶奶如數家珍。 聊完了親戚,陳母又放下摘好的蒜苔,站在陳奶奶身邊看她切菜。繼續找話題:“媽,我記得您做過一個白菜rou丸子……” 陳奶奶隨口哦了一聲,下刀速度未停。 陳母接著說:“我一直記得那個味道。您能再給我做一次嗎?” 陳奶奶思維一頓:“什么白菜rou丸子?” 于喬插嘴道:“奶奶,是佛手白菜?!?/br> 陳母忙:“對對對!是佛手白菜!是叫這名!我記得白菜包著rou,像彌勒佛的小胖手兒?!?/br> 說著和于喬對視,獲得了認同,于喬笑了下。 吃飯還是在陳奶奶的房間,菜陸續做好,陸續往桌上端,于喬來往端菜時,用眼角余光掃了幾眼陳一天父子。 他們爺倆的姿態沒變,陳父大概在問他學校的事,陳一天老老實實地答話。 期間,陳父的大哥大響了幾次,他接電話也沒回避陳一天,在地上畫著小圈兒,走來走去,講電話的語氣跟剛才交談的語氣明顯不一樣。 第14章 血淚含悲啼-14 團聚的第一頓飯,于喬駕輕就熟地擺筷子盛飯,她了解奶奶的習慣,逢年過節也要喝上一小盅。一家人坐上桌,陳父舉杯,說了幾句吉祥話,于喬、陳一天端起果汁,陳奶奶端起小酒盅,看向陳一天的mama,陳mama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扒了口米飯。 陳奶奶沒作聲,輕輕地與眾人碰杯,各自抿了一口。 陳父找個機會對于喬說:“你媽給我打過電話啦,還說特別不好意思,讓你過來住。我當時就跟她說,她就和你姑姑是一樣的,我媽當她是自己親女兒,你就是她親外孫女兒!所以千萬別見外?!?/br> 于喬放下筷子,聆聽教誨,連連點頭。 “在這就跟在自己家一樣!千萬別裝假!”說著,往于喬碗里夾了一大塊雞rou,瞬間把于喬的碗口給罩滿了。 陳一天接著說:“于喬沒裝假,爸,關鍵是您!您也別裝假!就跟在自己家一樣!” 說著看陳奶奶,兩人詭秘一笑。 吃完晚飯,于喬回自己房間,聽到陳母和陳奶奶搶著洗碗,廚房里又是一陣水聲和碗碟碰撞聲。 接著,陳奶奶進來,徑直去打開柜門,把其中一床鍛面被子往外拽。 邊拽邊說:“喬喬,你這幾天跟奶奶睡?!?/br> 于喬立馬明白了,抱起自己的被子,去陳奶奶房間。 陳母跟在于喬身后,欲言又止。 到陳父站在過道,目光越過于喬頭頂,似乎和陳母對視了一下,不知其意。 于喬干脆得落地睡到陳奶奶床上,陳奶奶也干脆利落地重新布置好于喬的床。 期間,陳一天的父母都游走在房間門外。 陳父電話又響,他迅速地接了,于喬躺在陳奶奶床上,感覺他接電話時仍舊走來走去,把走廊到廚房的路走了兩圈,講電話的聲音比前幾次還大,說“我剛好回沈陽了?!薄澳蔷徒裉焱砩习?!”“行行行!沒事沒事!”“我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