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團體比武飛劍救王(上)
算不上豐沛的睡眠后,阿波羅妮婭醒來,有點頭暈腦脹的。過了會兒才聽到塞倫嘶啞地叫喚著,似乎試圖引起她的注意力。 少女敲了敲腦袋,看向聲源。經過了這叁個月,雛鷹身上覆蓋的白色絨毛早已被灰色羽毛取代。塞倫立于窗前,振翅而起,消失在窗邊。 這直接把阿波羅妮婭嚇清醒了,她急匆匆翻下床,光腳跑到窗邊,手扒著石頭邊沿向外看去。 她倉皇地用視線尋覓,很快在視野下方找到了熟悉的鳥影。 起初塞倫并不在飛,而是滑翔著下墜。 就在她即將撞上城堡底部的基巖時,雙翅猛地一掠,身形陡然間拔高了。 鐵灰色的羽翼,切開拂曉潮濕的空氣。 阿波羅妮婭從御林鐵衛隊長的帳篷里走出來,她相信現在就是瓊恩站在自己面前,也認不出她了。 團體比武很快就要開始,她自己本來想輕裝上陣,這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她敏捷靈活的優勢。但巴利斯坦爵士說,團體比武不是雙人對決,如果不從頭武裝到腳,一個不知道哪里飛來的鐵錘可以砸出她的腦漿。 于是,她的皮革馬褲外又裝備上成套的盔甲。巴利斯坦爵士說,這是他第一次以神秘騎士的身份參加比武大會時穿的鎧甲,不花哨,但實在。 那年他十歲,給十四歲的阿波羅妮婭穿剛剛好。 清晨的空氣還殘留著昨晚篝火的焦味,沙土被重新靶平,柵欄拆除并改建成圓形圍欄。 阿波羅妮婭進場時,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嗅到了一縷泥土下的血腥氣。 暗中觀察著團體比武的對手,人數不下叁十,大多是些有意求取功名的自由騎手、雇傭騎士和剛受封的侍從。 少有爵位高者,熟面孔倒是不少。阿波羅妮婭認出昨天和她跳過舞的索羅斯,灰發扎成發髻,他是個嘴巴甜蜜的傳道者;貝里·唐德利恩爵士,他看起來春風得意、精力旺盛;除此之外還有流浪武士羅索·布倫、佛雷家的私生子馬丁·河文、安達·羅伊斯爵士和邊疆地的布萊斯·卡倫,以及—— 那人站立的周圍,留出了一圈真空區。 “哈,‘獵狗’今天看起來格外的餓呀!”藍禮公爵饒有興致地說。他站在場外,一身華服,燙著金邊的袖子搭在木柵欄上。 “鏘”的一聲,神情陰沉的桑鐸·克里岡把面罩蓋上,擋住他人窺視的目光。 阿波羅妮婭藏在面罩下的嘴角咧開,無聲地笑了。 因為她知道為什么“獵狗”一副憤恨饑渴的模樣—— 他欲求不滿。 看來她昨晚還是下手輕了,讓他還有能耐跑來參加團體比武。 但阿波羅妮婭沒有盯他太久,免得他把自己當成第一個目標。 “諸神在上!”人群間突然起了sao亂。 阿波羅妮婭循聲觀察是什么引起的,下一刻她藏在面罩陰影中的暗紫色眸子瞪大了,他那把鐵氈似的黑胡子間還沾著早餐的蜂蜜酒,但沒有人會因此嘲笑他。他臉紅脖子粗地闖進場地,頭戴鹿冠,胸甲堪堪繃住了圓滾凸出的肚子,手持戰錘和刻有寶冠雄鹿家徽的盾牌,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令人心生敬畏。 他高舉盾牌,聲如洪鐘,“傻愣著干什么,你們這群蠢貨!我以勞勃·拜拉席恩的名義宣布,比武開始!” 號角聲如英雄紀元的回響,又似新時代的進行曲。 片刻的寂靜后—— 兵刃相接的聲音在戰場各處炸開。 阿波羅妮婭沒時間思考國王進入團體比武的意義。 雷德溫家的雙胞胎,霍拉斯和霍伯爵士一左一右朝她沖來,她抽出右劍,假意全力攻擊霍伯,全神貫注地捕捉著金屬碰撞聲中,后方逼近的腳步聲。就在霍拉斯以為自己能偷襲成功的剎那,阿波羅妮婭回身下蹲,用盾牌抵擋住致命一擊的同時,并迅速回旋斬擊狠狠打中防護較弱的膝蓋。 霍拉斯嚎叫著倒地。他的兄弟霍伯怒從中來,可也只是暴露更多破綻。 但阿波羅妮婭沒有立即打垮他,有意與其纏斗,迷惑他人以為有機會偷襲,然后故技重施砍翻對手。 可惜叁次之后就沒有人再上當了。阿波羅妮婭便在霍伯·雷德溫氣喘吁吁地劈砍上來時,迅疾地繞到他身后將其敲暈。 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阿波羅妮婭環視著場地,原本平整的賽場爛泥四濺,鮮血噴飛,地上散落著十幾根新鮮的斷指。 其他人下手可不像她那么輕。 她注意到勞勃在場內狂暴地沖撞著,一錘就把馬丁·河文連人帶盾砸進泥地里。 “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國王的吼聲粗獷而富有穿透性,一時間幾乎所有觀眾都在為他歡呼。 兩個雇傭騎士一邊對打一邊靠近了他,你來我往間突然互相絆倒,在泥漿里滾作一團。勞勃見到這場面,簡直笑得直不起腰。 阿波羅妮婭瞇起眼睛,事情不太對勁,她提劍靠近。 泥漿里打滾的兩人重新站起來,繼續纏斗,似乎眼中只有彼此,就在背對著國王的那個距離他只有一米之遙時,像是握不住柄,鋒利的劍從雇傭騎士手中甩出,直直朝勞勃粗大的脖子劈砍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把劍擋在了國王的脖頸與劍刃之間,阿波羅妮婭飛身格擋,挑開鐵劍后有些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 側邊距離半米的泥地,鐵劍落下直直插入其中,柄部還在不停顫抖,足以見得剛才這一擊的力道有多大。 此時勞勃似乎若有所覺,他大怒著反手一錘,砸中雇傭騎士的肩部,“咔嚓”的骨裂聲傳來。 他倒地不起,板甲凹下去一大塊。另外那人嚇得雙腿顫抖不止,“我投降,陛下,投降!” “懦夫!滾吧!”勞勃吼道,給場外的巴利斯坦爵士遞了個眼神。 這位向來盡責的御林鐵衛,此次卻有些遲鈍地轉過視線,略一點頭,迅速拿下那離場后試圖脫身的雇傭騎士。 場內,勞勃順著巴利斯坦·賽爾彌原本的視線搜尋過去,看到那個救下自己的參賽者。 阿波羅妮婭以劍撐地,站起來。她沒受傷,只是見國王險些遇刺,過度激動而意識有些恍惚。她掃視著比武場和沸騰依舊的觀眾席,絕大部分人甚至都沒意識到剛才可能會發生什么。 “過來——你救了我,為什么?”勞勃的表情,出乎她意料的嚴肅。 “陛下——”她壓著嗓子。 “難道你是因為我是國王才救的我?這可是比武場,我們又沒有結盟。而且我看你是個獨狼嗎?” 阿波羅妮婭緊張地吞咽了下發干發疼的喉嚨,這全副的盔甲簡直讓她不堪重負。她瞥見場外擔憂不安的父親,他在為國王憂心,看樣子他應該沒認出她。 但突然間,她知道該怎么回答了。她用劍指了指另半邊場地,“獨行狼死,勞勃·拜拉席恩,我想和足夠杰出的戰士結盟。不然我一個人,打不過索羅斯的那把火劍和他的戰時盟友們?!?/br> 勞勃順著她的舉措看了看,紅袍僧頭發已經散亂,一把火焰劍揮動得如緋色流星,十足狂人模樣,卻又游刃有余,仿佛能預料到對手的下一步舉措。如果阿波羅妮婭記得沒錯,他昨晚在貝里席大人的地盤上喝了許多酒,竟然還有如此武力。而他身邊的貝里·唐德利恩用劍的本事也不賴,他沒認出自己,顯然不會放水;另外還有羅索·布倫,他在昨天的長槍比賽與喬里叁度較量惜敗,但現在看來他使武士刀的本事比長槍厲害數倍不止;艾倫·桑塔加,紅堡教頭,穿著黑鎖甲金袍子;雷蒙·戴瑞爵士;葛拉登·威爾德爵士以及一個叫羅沙·馬勒里的男爵。 索羅斯和貝里聯手終結了“獵狗”。然后他們一邊稍作歇息,一邊用眼睛尋找著場上剩下的敵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阿波羅妮婭化身的神秘騎士與國王。 二對七。 “結盟?”阿波羅妮婭有些緊張地再次提醒,他們已經朝這兒走來了。 這時候她的背被勞勃拍了拍,要不是手撐著劍柄,這一下差點把她錘進泥地里。 “Aye!”勞勃一掃先前嚴肅的面容,情緒高漲,仿佛不知畏懼為何物,“那我就帶帶你這頭不經拍的小獨狼吧?” 阿波羅妮婭微微一笑。她突然有點兒理解,當年的叁叉戟戰神的人格魅力了。 “陛下,”索羅斯上前來,代表發言道,“您的英姿依舊啊——” “少拍馬屁,”勞勃晃動著盾牌,豪邁地說,“我知道你的本事大,早就想切磋切磋了。要是你因為我是國王而放水,我會把你的通緝像貼在全君臨所有妓院門口!” “什么門口?”阿波羅妮婭沒聽懂。 “閣下是?”索羅斯若有所覺地看向她,又看了看身邊的貝里。 阿波羅妮婭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愿透露身份,抽出之前一直沒有用武之地的左劍,雙腕翻轉挽劍,不忘壓低聲線道,“在接下來的戰爭中,祝你們好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