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風刮得很大,烏云厚重得像是就快要壓到人的頭頂。 天空忽然降下雨來,云舒撐開傘有些艱難地頂著風向前走,雨傘都被大風吹得不成形狀了。 云舒一心想著要趕在暴雨之前趕緊回家,撐著雨傘行色匆匆地向前走,忽然在不遠處的人行道上看見一個黑乎乎的影子。 他遲疑幾秒,小心翼翼地走近了,看清了路邊上躺著的人,睜圓了眼睛飛快退后了幾步。 這地方偏僻,寬闊的馬路邊除了他們之外連半個人影都見不著。 天色已經很黑了。云舒站在原地緩了緩心神,思考幾秒后打開了手機閃光燈。 路面被白色的燈光小范圍的照亮了一片。躺在路邊的那個男人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深紅色的血正源源不斷地從他的頭頂上流出來,眼睛緊閉著,看上去已是一副性命垂危的樣子。 云舒忽然想起什么,低頭劃動手機正想要撥打緊急電話,在下班的時候就只剩下了兩格電量的手機在此時很不碰巧地關機了,連手電筒最后的光亮也在黑暗中熄滅。 暴雨傾瀉而下,降落的雨滴在地面上綻放出一朵朵水花,像是朦朦朧朧起了場大霧,讓云舒眼前的視線變得不甚清晰。 現在沒辦法報警,附近也不會再有人路過了。云舒再怎么頭疼也不能見死不救,只能收了雨傘,在暴雨中抗著男人一步一步向前走。 男人的個子太高,體格也比云舒大一圈,好在這地方已經離出租房不算太遠,雖然艱難,但云舒最終還是趕在力竭前將男人帶回了家。 臺風登陸,暴雨連續下了一整夜,路面和一些地勢較低的房子都被淹沒。這種天氣警察沒辦法出警,而且就算撥打救援電話,救護車也沒辦法開過來。 好在男人頭頂上的傷口還能控制,云舒雖然只是個獸醫,但好歹也算個醫學生,具備著一定的急救知識,家里也準備了一些急救用品。 當暴雨終于過去的第三天,祁聿風終于醒了過來。 當時云舒正在廚房煮飯,正洗了青菜要炒,忽然想起祁聿風的粥已經在桌上放涼了。 云舒忙解了圍裙端著粥進入臥室,看見床上的男人竟然已經醒過來了,此時倚在床頭,漆黑的眼瞳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睛的顏色看上去很沉,暗得像是窗外正下著暴雨的天。 云舒愣了幾秒,反應過來后覺得非常驚喜地走到了床頭,笑著說:“你終于醒來啦!你再不醒過來我今天就要想辦法送你去醫院了?!?/br> 當時的云舒正全身心沉浸在救了人的喜悅中,絲毫沒有注意到祁聿風的不同尋常。 直到和祁聿風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飯,他才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 祁聿風的長相很優越,即使頭頂上包著塊亂七八糟的紗布也一點兒也不顯得狼狽。五官凌厲而深刻,面無表情的時候帶給人一些不好接近的距離感。 他很少說話,只在最開始的時候和云舒簡單地說了名字。 云舒要他喝粥,他也只是垂著頭慢條斯理地喝,即使身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也一點兒也不顯得局促。 云舒很少遇見像祁聿風這樣的人,原本覺得有些好奇,但很快就放下了好奇心,只覺得祁聿風或許就是這樣沉默冷淡的性格。 但不知道為什么,云舒總感覺到好像正有人盯著自己,滿心疑慮地抬起頭,卻只見正安安靜靜低著頭喝粥的祁聿風。 云舒在將祁聿風撿回來的第一天就將他身上的那件西裝清洗干凈了。 西裝的款式看起來很精致。即使云舒從未了解過,也能從西服的面料和剪裁上看出它的價值不菲來,隱隱猜測祁聿風大約并不只是一個受傷昏倒在路邊的普通人那么簡單。 但當云舒將祁聿風送到小區樓下,看見一輛深黑色的賓利正停在小區門口,忽然想起自己前幾天在名車品鑒雜志中無意間看見過的這輛車的價格時,他還是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身處在一個漫長而真實的夢境中。 西裝革履的司機從駕駛位置上走下來,祁聿風從他手中接過一只黑色錢包,在云舒茫然的視線下神色淡淡地抽出一張銀行卡遞給云舒,姿態就像在路邊隨意摘了一支狗尾巴草一樣隨意。 云舒不太理解這些有錢人的世界,猜測祁聿風大概是在為他的好心救助支付補償金。只是這筆錢的數額想也不想就知道會有多大,云舒并不覺得他這幾天帶給祁聿風的幫助應該換來這么多的酬金,最后還是退后一步有些惶然地拒絕了。 云舒不收,祁聿風也沒有強求,只是在臨行前回頭看了眼云舒。 祁聿風看云舒的這一眼很特殊,目光不像是在看一個剛剛認識不久的陌生人。更像是背著獵槍的獵人無意間在樹上看見了黑熊的抓痕,臨走時回過頭深深看了一眼,為下次捕獵留下最為深刻的烙印。 只是當時的云舒還不太敏銳,沒有意識到祁聿風的這一眼究竟代表著什么。只覺得祁聿風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回頭看的這眼應該是在向他告別。 云舒剛剛進入實習期,每天的日子都很忙,時間久了都要漸漸忘了還有祁聿風這么個人。 直到有一天云舒無意間在新聞中看見一個姓祁的政員。因為這個姓不太常見,云舒很快想起祁聿風,又想起他那副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出生的模樣,心中忽然出現一種莫名的直覺,搜索之后果然在這名政員的家屬一欄看見了祁聿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