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他知道這把劍。 杜衡緩緩伸出手。 這種感覺確實神奇,明明他這輩子從未見過,但他就是知道這把劍,還有持劍之人的名字,像是早已刻在心底。 ——劍名“如是”,人喚烏曇。 劍柄被握住的那一瞬間,優曇缽羅樹的四周忽然紫光大盛,杜衡衣袍無風自動,而后無數金色與紫色的光流從四面八方而來,匯入了他體內。 一道淡淡的虛影隨之出現在杜衡眼前,他看著那人與自己無二的銀發與灰眸,震驚道:“你…” 便在這時,大量破碎的記憶片段涌入他腦中,杜衡眼前一黑,陷入了紛至沓來的回憶之中。 若見微找到上官筠:“吾要為吾師下葬?!?/br> 上官筠驚道:“但若長老被害一事尚未…” “此事由吾負責,”若見微道,“吾自會給眾人一個交代?!?/br> “…那我師父…”上官筠看著他遲疑道。 若見微語氣淡淡:“賀越殺害吾師父之事已無可爭論?!?/br> 上官筠默默垂下了頭,就聽若見微繼續道:“但此刻山內人心浮動,非是將事情公之于眾的好時機?!?/br> “待吾親自找到他,問清事情原委,必會做下處置?!?/br> 上官筠驀地抬頭:“師兄的意思是…” “上官,”若見微認真地看著他,“賀越可能已經入魔了?!?/br> 次日,陰雨連綿,蒼梧山上下掛滿了白幡,舉目皆是蒼茫壓抑的白色。 若關山的居處設起了靈堂,若見微幾人守在堂中,沉默著迎接前來吊唁的人。 修者雖然脫離凡俗,追求證道成神,但在婚喪嫁娶等許多事上仍保留著凡間的習慣。 或許他們自己也深知,縱使一心向道,潛心修行,獲得無上修為,數百壽數,仍是逃脫不了塵世的牽絆。 人生八苦,七情六欲,三千紅塵,無一不是劫。 前來悼念者多為本門弟子,蓋因如今九州動蕩,魔禍迭起,各門派自顧不暇,少有能抽出身來親自到場的人。 時至深夜,若見微安頓師弟師妹前去休息,獨自一人返回靈堂之中。 屋內僅點著幾盞白燭,映著長眠之人的棺槨。 若見微跪在地上,抬頭與若關山的牌位相對。 燭火明滅,他就這樣長久地沉默著。 若見微少時隨著若關山,學劍法亦學劍道。 自他學成下山,便一直秉持師父的“道”行走世間,以劍護世,這么多年未曾有絲毫行錯偏差。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若關山的“道”早已深深烙印在若見微行事處世之準則中。 若關山于此道確實已臻至巔峰,放眼九州,也少有他這般心性堅韌,多少年恪守己道的修劍者。 九州各家皆公認,若關山之劍道早已圓滿,只差些許時機氣運,便能可登至神位。 他是九州近百年來離神道最近的人。 只是這等驚才絕艷之人,最后卻黯然離世,該嘆一聲天妒英才還是命數如此,叫人唏噓不已。 若見微想起先前同若關山論道之時,師父言及天道在上,萬事萬物皆遵其理,修者之道當順其而行。 可師父一生堅守自省,體悟道法,卻只能抱憾而終,他不明白,這…也是天道嗎? 所謂天道天機,難以捉摸,卻是不論朝生暮死的惠菇還是千年不老的大椿,都要受到它無形的牽制。 人|事已盡,天命難違。 若見微遵循師父的道走了這么多年,如今第一次感到了少有的茫然。 若關山的路已走到了盡頭,而他還要繼續走下去。 “照夜”與“崔嵬”兩把劍立在他面前,若見微的眼眸漆黑又明亮。 我的道…又在哪里呢? 幽都山。 虞淵走入院中,正看到孔宴在樹下站著,一雙藍綠色的眼好似某種無機質的寶石,泛著冷光。 “哈哈哈,這不是十神之首,‘孔雀明王’嗎?”他向孔宴走去,臉上一片幸災樂禍,“昔日定九丘,平魔禍,高高在上的明王,如今也淪落到與魔為伍了?” 孔宴與他對視,仍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虞淵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惱怒,他狠聲道:“你如今還裝什么清高,呵呵,就算千年之前你是最強的,如今不是還得在凝玄這里委身茍活…” 他心中郁結在此刻全數爆發:“呵呵呵…便是當年風光無限的‘空桑君’、‘昭明君’,也早已死的死,瘋的瘋。那個高深莫測的‘連山君’不是說早有布置么?最后還不是死在了當年的封魔之戰當中…” “…哈哈哈…你們一個個號稱人中龍鳳,個個是不世出的天才,如今又有誰還好好地活在這世上?!” “…只有我,只有我,”他惡狠狠道,“這千年來,只有我一直活著,十神之中,只有我一直活著!” “…你孔宴如今也不過是凝玄的提線木偶,只有我‘杳冥君’,才是現今九州之上唯一的神!” 孔宴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未發一言。 虞淵一口氣說完,這才看向對面的人,露出個怪異的笑。 “啊,我忘了,你如今被凝玄控制,又怎么能聽明白我的話呢?” 他輕飄飄地掠過那人,徑自向里面走去。 屋內,凝玄已召集林昧,羅生等魔門高手,見虞淵與孔宴一前一后進入,方才開口道: